三舅皱着眉头没说什么,媒人在我家出了事情,我妈就把她暂时安置到了西房,喊来了二舅妈来照看,她便开始打电话给王大娘找医生。
眼看王大娘在客房安稳睡去,三舅忽然拉住我和我妈,带着我们往厨房走去。
三舅抓着我的胳膊:“朝着灶神跪下。”
我有些懵,但也大概能猜到三舅是做什么,我们这边老一辈的人习惯用锅灶烧炕,锅灶是用砖或土搭起来的,一头开着口烧火,另一头开着口连着炕,是烟走的地方。
热滚滚的烟通过炕洞一直往烟囱里走,土炕几乎就能温暖一个冬天,所以在我们这边人的信仰里,锅灶是极其重要的物件,灶神是一家之主,更不容亵渎。
我双膝跪地,朝着灶神磕了三个头,三舅开始在灶神面前祷告:“弟子孤寨村黄根水,谨以清茶香烛,供奉灶神尊前。伏愿玄灵灶君,察纳微忱,赦免凡尘过失。今焚香三炷,化吉帛九重,祈请神明扫除晦气,涤荡厄运。”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纸,包裹着两张冥币,虔诚的在灶神面前拜了三拜,接着又点了一段蜡烛,让我拿着黄纸和冥币。
“煦杭,你拿着黄纸将冥币包住,给你二舅妈,让她在王婶从头到脚绕一遍,头顶绕三圈,手掌各绕三圈,最后脚底再绕三圈,务必捏紧黄纸,回来之后,用我面前的蜡烛点燃,放在灶里烧干净。”
我点头:“三舅,那你?”
“我在这里看着蜡烛,务必要快,绝不能等蜡烛熄灭。”
我接了任务,拿着黄纸和冥币就往西房走过去,把事情给二舅妈交代清楚,毕竟王大娘与我和三舅男女有别,这种事情也只能交给二舅妈来完成,二舅妈战战兢兢:“你三舅这方法,会不会太......”
三舅前不久教过我,这个方法其实是一种捕恶鬼凶神的阵法,黄纸冥币困于其中,再通过灶口,让邪祟沾染烟灰,受尽炼狱焚身之苦,再从烟囱滚出去。
我干咳了一声,朝着屋内提高声音,一字一顿的说:“无论你是什么凶神恶煞,要是还不从王大娘身上下来,那我也只能用这一招让你从烟囱出去了,要是现在知道回头是岸,我还能放你一马。”
王大娘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喉间发出仿佛气囊漏气的呼哧声,接着胸腔开始异于平常的起伏,王大娘忽然抬手,指着我!
“你!”
天色渐暗,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暗如同看不见的野兽一般,一点一点将所有可视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了起来,连同人的面孔,都上了层冷色调的滤镜。
王大娘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二舅妈明显有些害怕的脸色发白,但还是压抑住心中的害怕,扶住王大娘,柔声细雨:“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啊,没事......”
二舅妈自己的声线也在颤抖。
忽然!我眼前闪过一刹那的白光!
那光晕仿佛是从王大娘身体里发出来的,接着就扑向了我,我忽然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面前仿佛出现了个女人,她一身红衣背对着我,似乎在哭,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声音哽咽,好像在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刚准备说话,她却猛的把头调转过来!
一张惨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长长的头发从中间分开,湿漉漉的仿佛在掉水,本就没多大的脸上,有两个血窟窿!
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她每说一个字,鲜红的血液就往出流一寸,眼里的腐肉一颤一颤的......
红衣女鬼抬起她枯槁的手,伸向我的脸颊!
“啊!”我尖叫着醒来。
三舅、二舅妈和我妈围坐在我面前,灶神面前点的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头,徒留下一截未燃尽的蜡泪。
我捂着脑袋,有些懵懂的看着他们:“我怎么了,我不是在西房吗?”
三舅看着我,神色复杂。
“怎么了吗,三舅?”
他摆摆手:“没事,已经斩送完了。”
三舅说的斩送,正是先前的黄纸包冥币的法子。
我妈略有迟疑,点了点我的脸颊:“你这是摔的吗,怎么倒像是被人扇了个巴掌?”
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反正也不疼,王大娘斩送完之后怎么样?”
三舅摇了摇头:“王大娘没事,但斩送的的并不是王大娘,而是你,那东西从你进门之后就窜在了你身上,你说了什么吗?”
“也就是正常斩送前说的一些话。”
三舅忽然笑出了声:“这女鬼临走前,还扇了你个巴掌。”
“啊?”
好一个红衣女鬼,我和你无冤无仇,好心劝告你回头是岸,不听也就算了,竟然还打我脸。
我妈的目光投向了窗外密密匝匝的雪,大雪还在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要将这镇子子冰封起来一般。
她叹了口气:“我总说你三舅信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没道理,但这大雪下的久了,我心里也没底,会不会和你那个阴债有关系。”
三舅点了点头:“是有关系,得尽快想解决的方法了,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你们必须集齐这么几个人。”
三舅缓缓道来。
破解阴债需要到六虎洞进行结婚仪式,最好采用最原始,最传统的仪式方法。得挑一个黄道吉日,选黄昏傍晚进行结婚仪式。
共需要五个人,一个新郎、一个新娘、一个童子滚婚床、一位长姐描红妆、再朝长辈拜高堂。
但童子和长姐,都需要和新人一方有血缘关系,这事情还真让我犯了愁,我的辈分不算大,同辈没有特别小的弟弟,再往下也没有侄子
不过二舅家的几个儿子虽然已经读高中了,但只要童子之身未破就能成阵法,而且八字最合适的是我的二表弟。
二舅妈听了这话之后,面露难色。
我以为是二舅妈不愿意让儿子冒险,毕竟这些事情,也应该尊重本人及家长的意愿。
谁知二舅妈脸色一红:“他,前几年和村西的赵寡妇......”
大家面色一滞,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毕竟小表弟今年才高一,前几年,那就是......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二舅妈叹了口气:“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毕竟是关乎生命的大事,我就和你们说了吧——你大表弟可以。”
啊?大表弟不是都结婚了吗,难道是不举?
二舅妈缓缓道:“你大表弟他,只和他之前那个男朋友——”
......
全家沉默不语,大表弟怕是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