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季初棠人躺在医院里。
她昏迷前摔下楼梯,肋骨断了两根。
周池坐在阴影里,指尖夹着烟已经燃尽。
他下意识捻灭烟头,起身靠近病床时,又止住了脚步,“你醒了,需不需要叫医生?”
季初棠转开了脸。
周池的手举到一半又落下,“娇娇找到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住了,既然人没事,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只是因为你这么一闹,吓到了她和她家人。她爸爸更是半夜出门去找她,遇到了车祸,人没了。”
他喉咙滚了滚,眼里全是对白娇娇的心疼,“娇娇现在天天哭,眼睛都要哭瞎了。她爸爸走的时候特别惨,只能草草火化,连个仪式都来不及做。我想过了,为了让娇娇心灵有个寄托,我打算以女婿的身份替他办一次丧事,入土为安。”
季初棠手指攥紧床单,骨节泛白。
女婿。
好讽刺的称呼。
但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季初棠牵了牵唇,哑着嗓子回答:“你做主就好。”
她这样漠不关心不甚在意地回答,反而让周池的心里淌过几分异样的慌张。
但白娇娇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又出现在周池眼前。
他顾不得多想,板着脸说:“不仅如此,因为娇娇的父亲已经火化,但又不能以空棺入土。我想过了,就由你代替她爸爸躺进棺材里入一次土,完成仪式。”
饶是季初棠再心死,也无法接受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颤抖着声音,“周池,你疯了?你是要我一个大活人进棺材里,埋入土中?”
周池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冷硬:"仪式而已,更何况,也是你间接造成了她爸爸的死亡,你就当赎罪了。封棺的时候我让交代他们,给你留下通气孔,白家也不会真的全埋棺材,等仪式完成了,你自然就可以出来了。”
“我如果不愿意呢?”
“棠棠,你只不过是躺进棺材几个时辰,无伤大雅;而对娇娇来说,这是她对她父亲的最后寄托。”
周池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季初棠的心里。
第二天清早,季初棠还未睁眼,就被一群冲进病房的男人带去了白家灵堂。
那些人不顾她身上的伤,粗暴地将她塞进又窄又小的棺木中。
白娇娇托着还未显怀的肚子款款出现。
对比一身狼狈的季初棠,她穿着新衫,脸色红润。
哪有刚做新丧的模样?
“季初棠,你在公司趾高气扬骂我是小三的时候,能想到这一天吗?”
白娇娇举手捂住口鼻,“啧,一身病气,别过给我腹中的孩子了。舅舅舅妈,快给她‘洗洗’。”
话音未落,一桶冰水猛地泼进棺中。
季初棠猝不及防,被冷水灌入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
还未喘过气,第二桶、第三桶接连浇下。
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还未结痂的伤口。
“时间到了,封棺!”阴阳先生吊着嗓子喊了一声。
季初棠忍着剧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几双手狠狠按回棺底。
哐当一声巨响,黑暗吞噬了一切。
仅剩四角通风孔透进几缕微弱的光。
“留一个孔就够了。”白娇娇轻飘飘地吩咐,“让她好好替我死去的爸爸在里头‘诵经念佛’,做完仪式。”
季初棠蜷缩在冰冷的棺木中被抬着走。
因为缺氧,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棺外,白家人低声商议:
“这么多土埋下去,她到时候会不会真憋死了啊?”
“怕什么!她要是死了,娇娇就是名正言顺的周太太了......”
沙土从缝隙涌入,呛入喉管。
求生的本能让季初棠奋力用手指抠开被堵住的通风孔。
不知过了多久,季初棠的指尖早已被磨烂,每一次触碰都是钻心的疼。
当季初棠意识模糊时,终于听见周池呵斥的声音:"够了,快把棺打开!"
棺盖被猛然掀开。
望着季初棠呛出满眼泪水,周池有阵莫名的心悸。
“棠棠——”他刚想将季初棠从棺材里抱出来,一旁的白娇娇忽然娇呼着头疼。
周池动作一顿,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季初棠的瞬间收回。
他侧头看向白娇娇,面色紧张:“怎么回事?”
白娇娇顺势靠进他怀里,“可能是刚才被吓到了......”
“这里是墓地,阴气重,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周池说完,打横将白娇娇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开。
棺木里的季初棠双眼紧闭,整个人无声无息地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