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月亮总是那么明亮,照得土路反光。
而在月光的衬托下,眼前这座大山却是黑漆漆的,好似一头卧在那里的巨兽。
张宝山站在山前,拿出弓,先把一头的弓弦挂上。
然后跨在弓上,利用整个身躯的力量用力往下压,慢慢将另一头的弓弦挂好。
握在手中掂量了几下,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拉开。
只维持了几秒,他就已经憋得老脸通红,赶紧把弓弦推回去。
他可不敢直接松手,这张弓的磅数不小。
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值,但他小时候亲眼看着老爹用巨大的牛角制作,还糊上了厚厚的好几层牛筋。
由于每一层牛筋糊上之后都要等着阴干,这张弓光制作就花了一年多。
这样的弓,直接松手的话,会伤弓,甚至有可能直接让整张弓炸开。
这是他老爹的遗物,也是现在他手中为数不多的家伙什,必须得好好爱护。
喘着粗气,他一阵懊悔。
这些年,他游手好闲,体力都已经不行了。
他苦笑一声:“偏偏我这体力还和上一世一样。”
要知道,山上的动物都极其警惕。
而这张牛角弓拉开的时候会有细微的嘎嘣声响。
这动静,山里的动物十分熟悉,一听见就会立刻逃走。
如果想打野猪这样的大型猎物,就必须提前维持住拉弓姿势。
静静等着猎物离得够近时,再直接放手射箭。
他微皱着眉,单手叉着腰。
一阵思索之后,眼神发亮。
把弓背在身上,权且留作遇到危险时候防身或者是遇到兔子野鸡之类的小东西临时出手。
然后打开布袋,里面还有一个乌黑的长矛头。
三十多厘米长,又硬又锋利。
张宝山咧嘴一笑,提着进了山。
四处打亮了一下,拍了拍眼前一根粗细合适的笔直的小树。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将这颗小树放平。
这种树韧性极佳,只是崩开了些许木屑。
但如此一来,也就容易砍了。
张宝山拿着矛头猛砍弯曲的地方。
咔嚓一声,小树应声断裂。
把多余的树杈砍掉,张宝山用一捆麻绳,将矛头缠在这根笔直的树上,这就成了一根长矛。
当然,张宝山可不会拿着这玩意儿去和野猪正面对抗。
第一,在这大山里想找到头野猪没那么容易。
第二,即便拿着长矛,一旦碰到一头大野猪,那也只有被拱死的份。
他要做的是像上一世一样,找一棵树爬上去,静静的等待着猎物从树下经过。
瞅准时机,直接把长矛投掷下去。
这既是他老爹的经验,也是他上一世自己用惯了的手法。
寻着记忆,他在丛林之中慢慢穿梭。
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毕竟在这夜晚的大山之中,人和其他动物没什么不一样,可能是猎人,也可能成为猎物。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一处灌木丛。
周围有几棵粗壮的大树,正好把中间这一处灌木丛围起来。
张宝山记得清楚,这里就是野猪经常走的一条道。
山里的动物都是有自己的固定活动路线。
哪怕是一只兔子,也有自己逃跑的几条固定兔道。
都说猎人的经验很重要。
这就是经验之一。
否则在这大山里胡乱转悠,累死也未必能碰到一头猎物。
深吸一口气,他蹲下抓起一把草放在鼻尖闻了闻。
隐约之间能够闻到一股腥臭味儿。
准确来说是野猪身上的那股猪粪味。
他站起来,嘴角带笑,往后退了几步,一阵助跑冲向了旁边一棵大树。
动作十分麻利,像个猿猴似的爬到了树杈上。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同时视野开阔。
将长矛提在手里,矛尖向下,静静地等待着。
打猎根本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刺激,更多的是需要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亮逐渐移动到天空的正中央。
正是午夜时分,张宝山用力甩了甩头。
他是又累又饿又困,但也必须得坚持。
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
看了看屁股下的这棵树,他突然惊喜地发现这是一棵大榆树。
赶忙用小刀削下一节树皮,刮掉外面粗糙的部分,丢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榆树皮里有淀粉,很快一股淡淡的甜味儿总算让他的精神缓和了一些。
就在这时,左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张宝山浑身肌肉顿时绷紧,放缓呼吸,紧紧盯着那边。
月光下,灌木丛轻轻晃动,有什么东西从那边朝着他所在的树下走来。
吭!吭吭吭......
一头目测二百多斤的母野猪从灌木丛里探出头,伸着鼻子左右乱嗅。
张宝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这头母野猪却不再往前,犹犹豫豫十分谨慎,似乎是闻到了他的味道。
一人一猪就这样互相僵持着,周围突然也一片寂静。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几只昆虫终于开始继续鸣叫。
而这头母野猪也终于放下警惕,一边嗅闻着地面找吃的,一边慢慢往前。
十步,五步,三步!
张宝山默默估算着距离,手心都有些出汗。
终于,这头野猪停在他这棵树下,不停地嗅闻着树根,似乎好奇张宝山留下的味道。
张宝山慢慢移动矛头,瞄准野猪的前腿根儿与脊背交界处,并没有用力抛,而是直接松开手。
因为用力往下抛一定会失去准头,哪怕是经验十分丰富的老猎人也容易扎不中。
而他挑选的这根小树足足有七八斤重,加上矛头差不多十斤重了。
在这四米多高的高度落下去,威力已经相当可观。
而且他瞄准的地方正是野猪的心肺位置。
只听见扑哧一声,整个矛头全部扎进野猪体内。
只听见野猪怪叫一声,凭借着本能登直四条腿就要逃走。
可刚一发力,整头猪扑通一声翻倒在地。
张宝山连忙下树,绕开猪头,免得被这野猪临死前挣扎伤到。
瞅准机会一把握住长矛,一边用力往里面捅,一边死命压着整头野猪。
无数的血沫从伤口处不断渗出,野猪张嘴想要叫都叫不出来,因为肺已经被扎透了。
再加上张宝山不断用力,矛头终于刺破了野猪的心脏。
短短一两分钟的功夫,两百多斤的野猪便四条腿挺直,只偶尔抽搐一下。
张宝山擦了擦冷汗,不敢过多停留,把弓箭和其他东西藏到了树上。
抓住野猪的两条后腿背在身上,一路小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