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惨烈的样子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不过就算如此,我也能挺得住。
我不停地深呼吸,然后安抚自己‘没事’,随后便闭上眼睛,任由一波又一波人在我身边忙活着。
等到差不多了,我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那是跟车的一个护士,她说道,“李老大,发车走了。”
我叫李田,家中就我一个独苗。
另外,我自己平时横行霸道,打架不留手,所以这个‘李老大’的外号自然而然也就落到我身上了。
我倒也乐得这个称呼。
我睁开眼,眼前这个护士名字叫渠惠英,她那个脸蛋简直就是初恋的标准脸,有时候我都纳闷,如果她要去隔壁的KTV一定能挣个盆满钵满,何必来医院这个地方遭罪。
当然,那时候我的想法肯定不正经,不过我也只是想想。
“走不了。”
我又点了一根烟。
渠惠英皱起眉头后,问,“怎么走不了?车坏了?”
“车没坏,但要是这么走,我得加钱。”
“加钱?”
那时候出车固定工资特别少,一般家属会给一点,我也是看准这件事,认定对方一定能给。
“你这不是明码标价了吗?”
“那咋的?”我故意将一口烟往她脸上吹去,她咳嗽了两声之后,看我一副滚刀肉的表情,也知道商量肯定没用。
这种情况只能等家属过来了。
我们都在黑夜里沉默着,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远处就传来发动机的‘哒哒’声,一个素黄大灯渐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我一看,原来是那种老式装粮食的拖拉机,车上有两个人端着手电筒照着路。
这时候在车上下来一个老人,满头白发,她的脚步并不利索,但仍然尽可能地快一点,她走到巡捕的面前,我听着他们嘀咕了几句,她就嚎啕大哭。
“大娘,你别哭了,现在把人拉走要紧。”
“是是是......”
那时候死亡证明是医院那边先开,所以老人一边恳求着我,一边从兜里掏钱。
说句实在话,我此时也动了点恻隐之心,不过钱我还是该拿就拿了。
拿钱办事,我帮着把拼好的人放到了车上,白布一盖,随后说道,“兄弟,这路上可多担待。”
医生和护士还得处理另外一个人,就暂时不跟车了,等到时候我把这个死者送回去在回来接他们。
那老人还得赶驴车,我估计她家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头驴了,所以也没跟上来,说随后就到。
我启着火,一脚油门就出发了。
每每想起后面有一个死人,我后背就发凉,开了一会儿后我想让自己注意力分散一下,所以打开了收音机。
这个时候我记得有人点歌。
可是我调了调,全是沙沙声。
“妈的,早不坏晚不坏,非得这个时候坏?”
我破口大骂之时,猛地砸向了收音机,别说,砸了一下反而它出声了。
里面放着的是戏曲,内容是关二爷走单骑。
我一听,倒也符合现在的情况,我这不也是‘走单骑’,所以自顾自哼了起来。
那个时候,深夜几乎没人,我胆子也大,速度就快。
我正敲着方向盘,打着鼓点,突然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就向我冲了过来。
“妈的!”
我连忙开始点刹,至于为啥不立刻刹车,开车的都懂,就我那一百多迈的速度,如果立刻刹车,车不翻就怪了。
我眼看速度降下来点,这才猛踩刹车,死死握住方向盘,这才没让车翻过来。
“嗖......”
那摩托车速度都没减下来,逆行地就冲了过来。
我停稳车,越想越气,干脆下车冲着他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啥难听骂啥,连他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一遍。
我正要走,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我寻思,“该,让你逆行,让你速度这么快!”
就那个速度,估计骑摩托车的那个人好不到哪儿去,我也没打算管,幸灾乐祸地刚要上车,目光便转向那个白布。
我想起那个老人痛哭流涕的模样,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又下了车,往声音那边走去。
我寻思,万一人活着,我没管,到时候又是我的事。
走了一会儿我感觉不对劲,按理说应该离我车不远,但是我看半天也没瞅见任何东西。
我估计是听差了,刚才碰撞的声音应该不是摩托车的。
我悻悻地上了车,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刚要走,突然一个血手印子就挂在我的车玻璃上。
我吓得一激灵,那人使劲儿敲着我的车窗,那血手印也一次又一次留在上面。
“救......救我......”
“我特么又不是医生,我上哪儿救你去?”我被刚才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心脏怦怦跳,略带些怒意,但手刚要打开车门,抬起头时却愣住了。
眼前这个人......没有头!
“啊!”我大喊了一声,身体往后挪着,但那人就是喊着救我,我转过身一看,那头就在我侧面。
我脑瓜子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尤其是那只手竟然开始找起了车门把手。
我一手使劲儿拉着车门,一手使劲儿扭着钥匙,企图打上火。
折腾了几分钟后,终于火启着了,我丝毫没犹豫,感觉油门都快被我踩到油箱里面了,直接轰到底。
“晦气!晦气!晦气!”我吐了三口吐沫,我知道自己这是遇到鬼了。
此时关二爷的走单骑还在响着,我听着那个旋律,情绪逐渐稳定了,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鼓点到来,那摩托车竟然又窜了出来。
这回我开得也很快,但是相比之前要慢不少,我连忙点刹后,觉得有点蹊跷,这地儿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摩托车?
我这回没停,仍然往医院方向开去。
又到了那熟悉的鼓点,那辆摩托车又出现了!
我此时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我不信这个邪,随后又加速往前走,我内心告诉自己,‘一定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然而,现实狠狠打了我的脸。
再一次,它又出现了。
我额头冒着汗,任由它滴落下来,随后开了窗户,直接把收音机扔了出去。
然而,又过了一会儿,那戏曲的鼓点又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