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我的手腕,力道骤然收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沈星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淬了毒的刀锋,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别闹。”
我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这熟悉的疼痛,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前世的记忆闸门。
ICU里,那些冰冷的仪器,管子刺入皮肤的钝痛,以及最后剖腹产时,麻药都无法完全掩盖的撕心裂肺的剧痛。
我笑了,笑得愈发灿烂。
我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紧握我的手背,然后,一根一根地,将他的手指掰开。
“傅斯年,”我抬起眼,直视着他那双酝酿着风暴的眸子,用不大,却足以让前排宾客听清的音量说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不愿意。”
说完,我将手中的捧花,随手递给旁边已经目瞪口呆的伴娘。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开始解下指间的钻戒。
那枚重达十克拉,名为“永恒之心”的鸽子蛋,曾是全城名媛艳羡的焦点。
我曾以为,那是我爱情的见证。
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通往地狱的门票。
“你到底想干什么?”傅斯年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打断掌控的恼怒。
他认为这只是一场女人的小脾气,一场在最重要场合的愚蠢的恃宠而骄。
我将戒指放在他的手心,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地一颤。
“干什么?”我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天真又残忍,“当然是,解除我们之间所有的关系。包括婚约,以及……”
我停顿了一下,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以及,提醒你一下,傅大少爷,你的‘弱精症’,可别指望我来治了。”
傅斯年的瞳孔,猛地一缩。
“弱精症”——这个被傅家视为最高机密,只有寥寥数人知晓的他作为继承人最大的耻辱和隐痛,竟然被我用如此轻佻嘲讽的语气,在这样的场合说了出来。
这比任何忤逆都更让他感到了冒犯和失控。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惊疑和一丝慌乱。
他想不通,这个一向对他温柔顺从甚至在他因此事而自卑时都小心翼翼安慰他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尖锐,且毫不在乎。
就好像,她已经洞悉了他和傅家内心深处,那最不可告人的盘算。
我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我退后一步,拿起话筒,对着满堂宾客,再次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各位来宾,很抱歉让大家看了一场闹剧。今天这场婚礼,取消了。”
“原因很简单,”我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傅斯年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俊脸,然后扬起一抹最明媚的笑。
“因为我突然发现,与其嫁给一个需要靠女人来证明自己能‘延续血脉’的男人,我更想祝他——”
“断!子!绝!孙!”
说完最后四个字,我扔掉话筒,在傅斯年和他家人惊怒交加的眼神中,提起繁复的婚纱裙摆,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堂的大门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前世的骨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