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雨中穿行,宁初语靠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贴着她的额头,却压不住脑海里翻涌的画面。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祁琛的场景。
那是在大学图书馆,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她正在整理资料,那个传闻中的祁家大少爷就那样大喇喇地坐在她对面,撑着下巴看她工作了一整天。
“祁同学,你这样很打扰我。”当时的她推了推眼镜,语气冷淡。
祁琛却笑得灿烂:“宁初语,我追定你了。”
后来整整半年,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她。
她去做家教,他就等在小区门口。
她去食堂吃饭,他必定端着餐盘挤走她对面的人。
她明确拒绝过无数次,他却说:“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真正让她心动的,是那个冬夜。
她下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被几个醉酒的社会青年围住。
是祁琛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明明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死死把她护在身下。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祁琛发着高烧,是听说她晚上有课,硬撑着来等她。
“你傻不傻啊!”在医院里,她一边给他擦药一边哭。
祁琛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冲她笑:“宁初语,现在能给我个机会了吗?”
车窗外一道闷雷响起,将宁初语从回忆中惊醒。
她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恋爱五年,祁琛确实对她好得没话说。
她随口提了句喜欢某款绝版书,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她桌上。
她生理期肚子疼,他能抛下几千万的生意陪她一整天。
她父亲做手术,他请来全国最好的专家,贴身陪护了三天。
最让她感动的是,祁家有人反对他们交往,有次家宴,祁琛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摔了杯子:“我这辈子非宁初语不娶!”
那天晚上,他带着被父亲打出来的巴掌印,在她家楼下站到天亮。
“初语,我一定会娶你的。”他当时抱着她发誓的样子,真诚得让她心疼。
可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
是第五年那个雨天。
祁琛突然提出自己有先天性失忆症,说只有失忆九十九次后才能彻底治愈,再也不会复发。
“太荒唐了!”她当时激烈反对,“万一你真的忘记我怎么办?”
祁琛捧着她的脸,眼神温柔“傻瓜,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你信我,好不好?”
第一次失忆发作的那天,她紧张得整夜睡不着。
七天后,祁琛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家门口,“初语,我想起来了!我就算忘记全世界也不会忘记你!”
他抱着她转圈,吻得她喘不过气。
那一刻,她真的相信这是他们爱情路上的一个小考验。
第三次、第四次……
她渐渐习惯了这种模式。
直到第十次,她在财经新闻上看到祁琛搂着某珠宝千金出席拍卖会,两人耳鬓厮磨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
但一周后,祁琛依旧带着那副深情面孔回来,说想起了所有事。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他吻着她的指尖,“失忆期间的事我根本控制不了。但你看,最后我还是会回到你身边。”
第二十次,她亲眼看见祁琛在餐厅里和一个女孩接吻。
她冲出去质问,祁琛却一脸茫然:“小姐,我们认识吗?”
那一刻,她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但七天后,他又变回了那个爱她如命的祁琛。
“初语,那些都不算数。”他把她抱在膝上,下巴搁在她肩头,“我发誓,失忆期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第三十次、第四十次……
她开始学会不去看新闻,不去听八卦。
每次祁琛恢复记忆回来,她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她会突然怀疑:这个人,真的还爱她吗?
“女士,您没事吧?”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宁初语勉强笑了笑:“没事,快到了吗?”
司机刚要回答,前方突然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声。
一辆黑色跑车以惊人的速度逆行冲来,司机猛打方向盘。
“砰!”
世界天旋地转。
宁初语感到自己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在湿冷的路面上。
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艰难地转头,看到那辆肇事跑车的车门打开,温妍跌跌撞撞地下来,脸上挂着泪:“祁琛,我、我不是故意的。”
祁琛,她的祁琛。
宁初语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却看到祁琛快步走向温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没事的,宝贝,别怕。”
“有人,有人受伤了。”温妍颤抖着指向血泊中的宁初语。
祁琛随意地瞥了一眼,随即更紧地抱住温妍:“别看了,我叫人来处理。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你有没有受伤。”
宁初语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祁……琛……”
但他已经扶着温妍回到车上,甚至没再多看她一眼。
跑车扬长而去,雨越下越大。
宁初语感到生命正随着血液流失,但最痛的却是胸口那个地方。
如果这就是爱情,她宁愿从未遇见过那个叫祁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