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心微微提起。
可陈筠风脚步匆匆,迟疑两秒后,随口敷衍道:
“先不听了,明日便是我和晨星的大婚,我得盯着点,别出差池。”
“等她确切身份查证完毕,找到孩子他爹,再来禀报。”
鼻尖不由得微微一酸。
果然,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江晨星总归是最要紧的。
凡事遇到和她相关,陈筠风总是会变得急迫,不清醒,不理智。
我偏头,盯着熟睡的女儿。
对不起啊,娘亲不该带你来这世上,真的对不起。
两年来毫无长进,自取其辱,现在,也该让一切结束了。
送走陈筠风,林侍卫也领命去忙,临走前来送了碗药:
“且在这歇着吧,不缺你吃穿,等我查清楚真相,将军多半会替你鸣冤。”
我垂下眼睑,没应答,轻轻摸了摸女儿的眉毛。
她这里最像陈筠风。
却也只有这里。
就好似在说,我和陈筠风虽短暂相知,却终究不是良配。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林侍卫嘀咕两句,扭头去忙了,我又呆坐了一天一夜,听见府里热闹起来。
皇帝嫁女,百里红妆也不为过。
我轻咳两声,抹去嘴角的血,猜测母后一定正含热着泪,给江晨星梳最后一次头: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她的手很巧,会给江晨星编飞云髻,就像无数次替我编发一样。
父皇肯定会绷着脸,假装不在意,然后在城门上望很久很久,直至看不见花轿也不离开。
可惜,我见不到他们了。
大喜的日子没人顾得上我,我抱起女儿从狗洞爬出,磕磕绊绊往外走。
穿过小巷,恰好遇上迎亲队伍。
陈筠风一身红袍策马前行,眉眼带着兴奋的笑意,意气风发。
一如当年初见时,他站在宫墙外,奉命来抓不听话逃出宫游玩的我。
却陪着我在民间疯玩一宿。
可惜,他今日要娶江晨星了。
我走得很慢,听敲锣打鼓声离我逐渐远去,慢慢地,爬上了皇城最高的明月楼。
轻抚着围栏,我微微停滞。
明月楼,是父皇庆贺我诞生所建,由娘亲亲自监工取名。
甚至,我与陈筠风青梅竹马的十七年,每年都在此庆生。
“愿此心,如明月。”
十七岁的陈筠风,将隐晦的贺词藏在风里,却被我细心捕捉。
如今却做不得数了,
女儿哭得格外大声起来,她很少这样不乖,我却再没力气哄她。
望着远处那片喜庆的红,我轻轻一笑,翻过围栏,摇摇欲坠。
……
而此时,陈筠风牵着江晨星到喜堂,眉心却莫名一跳。
司仪掐着嗓子喊:“一拜天地——”
“将军!等一等!”林侍卫发疯般冲进来打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司仪高声呵斥:“大胆奴才!误了吉时你几条命担待得起?”
陈筠风察觉不对,皱眉询问:“到底什么事如此惊慌?”
林侍卫咬着牙关,凑近耳畔低声:
“将军,那乞丐就是江明月……您寻了两年的江明月!”
“还有,她带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