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动,目光死死地钉在萧烬身上,哑声问:“他为什么跪着?”
萧烬缓缓抬起头,终于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没有久别重逢的爱恋,没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疏离。
仿佛从来不认识我。
他避开我的视线,,转向我父亲,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哥,求您成全。”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她和孩子……都是无辜的。”
孩子?
我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从护卫们让开的通道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清秀的脸上挂着泪,神情怯懦,双手无措地护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走到萧烬身边,也想跟着跪下来。
不过却被萧烬阻止了。
于是她只能站着,带着哭腔对我父亲说:“秦先生,求求您,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我终于明白叔伯们眼神里的恨意从何而来。他们不是恨萧烬带回一个女人,是恨他背叛了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萧烬的事。三年间,为了拒绝联姻,我终究是向父亲和叔伯们坦白了,才换来了这三年的等待。
他们以为我会崩溃,会发疯,会像个泼妇一样撕碎眼前这对男女的体面。毕竟,我秦清沅,从小被捧在手心,脾气蛮横出了名。
二叔走到我身后,宽厚的手掌想搭上我的肩膀安抚我。
我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萧烬的脸上。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跪在这里,献上他九死一生换来的功劳,只为求一个名分。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我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那个为他保留了整整三年的地方,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秦家的功臣,哪有一直跪着的道理?”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来人,扶四叔起来。”
父亲诧异地看着我,最终摆了摆手,示意护卫上前。
萧烬被扶了起来,转身便搀扶上了苏软软。
我走到他们面前,看着那女孩怯生生的脸,又转向萧烬,嘴角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
“爸爸,我记得下个月二十三,就是个好日子。不如就那天,给四叔和四婶把婚礼办了吧。”
“清沅!”父亲的声音里带着担忧与不可置信。
所有叔伯都沉默地低下了头,不忍再看。
对上萧烬那双此刻才敢流露出些许愧疚和复杂的眼睛,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都哑巴了吗?还不叫人!”
满院的护卫愣了一秒,随即齐声大喊,声震屋瓦:
“恭迎四爷!恭迎四太太!”
我转身离开,将身后的窃窃私语同情探究,全都隔绝在雨幕之外。
当晚,父亲来了我的院子。
“清沅,萧烬他.....对不住你。”他坐在我对面,眼神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