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爸妈眼里,我的一切都可以被“让给妹妹”这四个字轻飘飘地一笔勾销。
就好像我天生就该为徐昭昭的人生铺路。
这种可笑的认知,贯穿了我整个童年和青春期。
记得八岁那年,徐昭昭打碎了爷爷留下的一只古董花瓶。
那花瓶是爸的心头肉,他气得浑身发抖,问是谁干的。
徐昭昭吓得躲在妈身后,小手一伸,指向了我。
“是哥哥,我看见了,哥哥嫉妒爸爸你更喜欢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甚至来不及辩解,爸爸那蒲扇般的大手就已经扇在了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伴随着耳鸣,我整个人都懵了。
妈妈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徐昭昭,嘴里还念叨着:“别吓着我们昭昭,一个花瓶而已,碎了就碎了。徐念你这个死小子,这么点大就学会嫉妒妹妹了,看我不打死你!”
那天晚上,我被关在小黑屋里,听着外面他们夫妻俩哄着徐昭昭的欢声笑语,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考上重点大学那年,我拿到了学校发的两万块奖学金。
攥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我规划了很久,想给自己换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剩下的存起来当生活费。
可我还没来得及去银行,那张卡就被我妈从书包里翻了出来。
“念念,你这孩子就是死脑筋,”她把卡揣进自己兜里,理直气壮,“男孩子用那么好的电脑干什么?昭昭看上了一款名牌包,说她们同学都有,就她没有,怪可怜的。你当哥哥的,就当是送妹妹的升学礼物了。”
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天下午,徐昭昭背着那个崭新的、闪闪发光的包,在我面前转了好几个圈,笑得像朵花。
“哥哥,谢谢你呀,不过说真的,你背着个破帆布包去上大学,不会被人笑话吗?”
最可笑的一次,是去年冬天。
徐昭昭半夜突然说想吃城西那家网红店的草莓蛋糕。
那天外面下着冻雨,风刮得像刀子。
我妈直接把我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把钱塞到我手里。
“念念,你快去,昭昭病了就想吃那一口,你不去谁去?”
我爸甚至没看我一眼,只是心疼地给我妹掖了掖被角:“昭昭乖,哥哥马上就给你买回来。”
我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套了件羽绒服,在寒风里等了半个多小时的网约车。
几十里的路,来回折腾了快三个小时。
等我把完好无损的蛋糕递到徐昭昭手上时,她只挖了一勺,就嫌弃地推开了。
“太甜了,不好吃。”
而我,因为淋了雨又吹了冷风,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
我烧得迷迷糊糊,浑身骨头缝里都疼,挣扎着想去客厅倒杯水,却听见我妈在轻声细语地哄着徐昭昭。
“昭昭乖,是不是哥哥买回来的路上颠簸了,蛋糕不好看了?明天妈妈亲自去给你买,买最大最好看的那个。”
那一刻,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客厅温暖的灯光,忽然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心死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所以现在,当他们再一次毫不犹豫地选择徐昭昭,将我弃如敝履时,我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会议在一片虚伪的恭维声中结束了。
我像个游魂一样,飘回了自己那个被杂物间改造的、不足六平米的小房间。
这里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像我的生活。
我反锁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然后,我趴在地上,从床底最深处,拖出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
我用钥匙打开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沓厚厚的信。
信的落款,都是两个字——海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