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在我爸身边当了十年的狗。
刀山火海，枪林弹雨，两肋插刀，说一不二。
而这最后一次任务的筹码，是我。
“杳杳，只要我能活着回来，一定娶你。”
“等我，别嫁其他人。”
我信了，空等五年。
没等到他娶我。
却等到，他浑身是血地跪在我父亲面前，说要娶我继妹为妻。
“海外帮派战乱已平，我想用这次功劳求娶余音。”
“她怀孕了，我得对她负责。”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着看我发疯。
只因他们都知道我眼里不揉沙子，报复人的手段更是比男人还残暴凶狠。
我没说话，抽出枪对准他的额头。
一声枪响，众人皆惊。
我把刚刚射杀的兔子扔到顾淮面前，平静地朝他笑：
“新婚礼物，不接着？”
他抬头，看我的眼神震惊又决绝。
可后来，得知我答应父亲给我定下的婚事时，
崩溃到砸碎我的婚车，持枪抵住我未婚夫的额头，
红着眼睛说“杳杳别嫁好不好”的人，
也是他。
1
死掉的兔子，
顾淮比我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年恋爱时，我说如果以后谁不想要对方了，就亲手为他猎一只兔子。
他震惊，
也意外我会这么利落地答应他的婚事。
“余杳——”他想说些什么。
却被我开口打断：
“爸，你还真是找了条忠心的好狗。”
“用命搏出来的功劳，权利不要，钱也不要，就要个女人。”
我深深看了顾淮一眼：
“既然如此，下月初五是个好日子，把他俩婚事办了吧。”
我爸心疼地看向我。
他比谁都明白，此刻我表现得越平静，心里就越疯狂得想杀人。
下月初五本是他为我和顾淮择的婚期。
他连嫁妆都为我准备好了。
五个帮派的支配权，数千亿的家产，数以万计的死士为我送嫁。
原本，只要顾淮回来履行承诺，
我和前途就都是他的。
我比谁都期盼他能活着回来。
可如今，他回来了。
他履行承诺的人，
却成了我继妹。
“顾淮，你真的想好了？”
我当然知道，父亲是在替我问。
顾淮抬头，对上我复杂又冰冷的眸子。
心一横，狠狠把头磕在地上。
“我决定好了，就永不会变。”
“我的妻子只能是余音，别人再好我都不要。”
余音，余杳。
一字之差，却云泥之别。
五年的等待，最后一丝期待，
终究在此刻化成泡影。
我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枪支，冷笑：
“那你还真是深情。”
“只是不知道你这次的誓言，能撑五年，还是更短？”
我把目光转向一脸委屈的余音。
“一年前他火拼受伤，我抽不开身才让你去照顾他，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照顾别人，照顾到床上去了？”
面对我的质问，
余音眼眶立马红了，心虚到不敢看我的眼睛。
顾淮皱眉，把余音拽到身后：
“和她没关系，是我情不自禁。”
“你要怪，就冲我一个人来，音音是无辜的。”
“好啊。”
我被激起了怒火，再次抬起枪对着他眉心，
“那你现在就去死吧！”
他坦然闭上眼。
慷慨赴死，却把余音藏得严严实实，
让我想对准她都没契机。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我按下扳机。
这第二枪，狠狠落在了训练场的靶子上。
他诧异地睁开眼，对上我平静无比的目光。
我把枪扔在地上，淡漠道：
“顾淮，我们两清了。”
我爸懂了我意思，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认准了余音，那就娶吧。”
我扬起笑，一字一句：
“祝二位，新婚快乐——”
“百年好合。”
2
走出门不久，我的手机亮了起来。
是那个被我五年内拒绝过无数次的号码：
“你就嫁给我不行吗？只要你一句话，整个贺家的产业，连带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电话那头传来枪声，一听就是在训练时打来的。
因为被我拒绝过太多次，
贺野已经学会提前为自己找好台阶下了。
“害，这次不答应也没什么，哥又不是玻璃心，下次再问也一样——”
他没说完，我打断他：
“你能多快娶我？”
电话那头的枪声停了。
“你说什么？”
我沉默。
他认真起来：
“……准备聘礼，财产过户，产权更迭，最快十天吧，这么问，你愿意嫁给我了？”
我抿唇，一字一句：
“如果能做到的话，请尽快。”
说完，我挂断电话。
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他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你确定要嫁给贺家那小子？贺家势力盘根错节，你过去会吃亏的。”
“跟顾淮赌气，也不至于赔上你的一生啊。”
赌气的成分确实有。
我的确报复性地想赶在顾淮和余音的婚期之前结婚。
快马加鞭，越快越好。
可冲动过后，人就变得理性。
我深吸一口气，对父亲笑：
“不过是男人移情别恋罢了，还不至于让我寻死觅活。”
“我生在帮派，嫁给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否给我带来长久深远的利益。”
“贺野有价值，所以我选他，就这么简单。”
父亲见劝不动我，只好同意了。
他转身离开。
我倚在长廊上点了根烟，出神。
烟雾缭绕手指，又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直到贺野那张好看到要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蹙眉。
他拿掉我唇边的烟，攥住我手腕，
“余杳，我们聊聊。”
语气丝毫不容我拒绝。
我罕见收起脾气，坐到他面前。
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五年，给他容貌留下的岁月痕迹不多，反而更添了几分老成持重。
他依旧好看得惹眼。
“杳杳，我知道你恨我没遵守承诺娶你，但也请你理解我，我真的累了。”
他猛然开口，让我心惊了一下：
“这么多年枪林弹雨，九死一生，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怕死。”
“我想成家，有个孩子，简简单单地过一生。”
“我只想歇息片刻的时候，家里能为我亮着一盏灯，不需要多耀眼，温暖就好。”
“这些余音可以给我，你不能。”
他自嘲地笑。
“杳杳，是我配不上你。”
我也笑了：
“你的意思是说，和我谈了五年恋爱，你第一次觉得配不上我是吗？”
“顾淮，我等了你五年，五年里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和我坦白，但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娶我的途中爱上了别人，借口还能找得再拙劣一点吗？”
他沉默很久，只颤抖着嘴唇吐出一句：
“抱歉。”
随即，他从沾着血的皮夹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我的照片。
是他走那天，我亲手塞到他手里的。
我从没那么低声下气求过一个人。
可他还是说，必须得走。
他说，有了功劳才有底气娶我。
可现在，他用粗粝的双手把照片递给我：
“你的东西，这五年我一直护得很好，现在终于能物归原主了。”
“就当是这辈子，我娶过你了。”
我看他很久。
强忍情绪站起身。
然后，当着他面，把那张他护了很久的照片，用打火机点燃。
他瞪大了眼睛，急忙俯下身去吹灭照片上的火，
被燎到了皮肉都浑然不觉。
我平静地转身：
“顾淮，脏了的东西，我从来不屑去要。”
“你也一样。”
3
在书房看贺家送来的聘礼单子时，
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
抬眼，对上的却是余音那双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眸子。
“姐姐，我有事想跟你说。”
我动作滞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来人，上茶。”
“不用了姐姐，孕妇不能喝茶的，更何况这是顾淮的孩子，我得更小心些才好呢。”
“万一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事，第一嫌疑人就是姐姐你。”
我觉得好笑，反问她，
“你确定这孩子是顾淮的吗？”
余音脸色白了一下。
但随即，她扶着还未显怀的孕肚，示威性地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
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挑衅：
“我知道姐姐不高兴，觉得我抢了你的男人，但现在嫁给顾淮的人是我，你再生气也只能认命了。”
“姐姐，这么多年你都压我一头，我还真是很少看见你吃瘪的样子呢。”
“你还不知道吧，当初我和顾淮的第一次，还是因为你呢，我不过在他喝的水里下了一点药，他就把我当成了你，在床上跟我——”
砰！
一柄锐利的飞镖越过她的左耳，
准准地落在了她身后的靶子上。
她尖叫一声，心有余悸地捂着流血的耳朵瘫坐在地。
毕竟，这飞镖要是再偏一寸，
就能稳准狠地扎爆她的眼睛。
我撑起脑袋，勾唇看她：
“余音，你不会以为我很好惹吧？”
“当初你赖在余家不走，还是我说服父亲认下了你这个干妹妹。”
“你要是再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我不介意下次也把你钉在靶子上！”
余音的眼睛“唰”地红了：
“姐姐，对不起，我错了……”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淮。
余音立马抿唇，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淮哥哥……”
我抬头，对上顾淮略带复杂的眼睛，笑：
“来的这么着急，怕我欺负她？”
顾淮抿了抿唇，没说话。
而是走到靶子那儿，把带血的飞镖拔了出来。
用衣角仔细地擦了个干净，塞到我手里。
我眼神暗了下，
狠狠将飞镖插进他的心脏。
血浸透了他黑色的衣襟，透出一抹诡异的紫红。
余音吓得尖叫一声，
连忙扑到顾淮身边查看起他的伤势，
又眼眶泛红地看向我，
“姐，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你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干嘛对顾淮哥动手？”
“我和他说话有你什么插嘴的地方！”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余音被吓到噤声。
顾淮疼得皱眉，看我的目光里满是震惊和意外。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顾淮，管好你的人。”
“要是再闹到我面前，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后退两步时，他的眼尾好像红了。
4
从书房出来后，我才后知后觉自己没带伞。
这时，父亲的心腹找到我，和我说：
“小姐，前厅来了个重要的客人，需要你去一趟。”
我点了点头，准备冒雨赶去前厅。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我，
连带着头顶处那抹雨伞的阴影。
是顾淮。
我皱了皱眉，推开他，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去哄余音吗，她耳朵受了伤，你不陪她去医院包扎？”
“她是小伤，不至于去医院。”
“雨下太大了，我先送你。”
他语气坦然，
颇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我却觉得可笑，问他，
“你以什么身份送我啊，顾淮？”
他眼里出现一抹痛色，
“杳杳，别这么夹枪带棒地和我说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把你当成妹妹，就算不能娶你，我也能对你好，别拒绝我。”
“是吗？可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我面无表情地绕过他。
他却在身后大声喊我的名字，
“余杳，这么多年你的脾气真是一点没变，你爸说的没错，的确该找个人来磨磨你的脾气了！”
“你知不知道，你爸已经在给你参谋联姻对象了！”
我驻足回头，笑。
“那你不应该祝福我吗，顾淮？”
“什么？”
他有些愣怔。
看来我爸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他还不知道我已经跟贺家订下婚约的事。
我转身就走，没去听他落在雨里的呢喃。
到了厅前，贺家的手下站成一排，
每个人脚下都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箱子，黄金，珠宝，手表，房产证，古董……应有尽有。
饶是从小家境殷实的我，
也着实被这么夸张的手笔给惊到了。
见我来，贺家的手下朝我颔了颔首。
“贺野呢？”
“老大知道你愿意嫁给他后，激动得一夜没睡着觉，连夜准备了这些聘礼让我们先送来，他自己去花店买花了。”
“买花干什么？”
“我们老大说……恋爱要从一束花开始。”
我被噎住了。
贺野这个纨绔，还蛮重视仪式感。
这时，顾淮也带着余音过来了。
余音见到厅前这么大的阵仗，激动得两眼放光，
羞涩地摇了摇顾淮的胳膊：
“顾淮哥，这些都是你给我准备的彩礼吗？这也太隆重了……”
顾淮也疑惑地皱了皱眉。
这些不像是我爸给他准备的彩礼。
站在厅前的这些人也都一个比一个面生。
再看那箱子里大把大把的房产证和数不清的古董珠宝。
这架势，不像是送礼，倒像是……提亲。
提亲？
顾淮不敢深想下去了，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与恐惧。
他顿了顿，还是回余音，
“不是我准备的彩礼。”
余音眼神暗淡了下去，肉眼可见的失落。
这时。
厅外突然传来一辆顶级迈巴赫的停车声。
手下人殷勤地替男人打开车门。
贺野一身高级黑色定制西装，顶着那张帅到离谱的脸，
扛着一大束红色玫瑰激动地朝我奔来，
“杳杳，我来娶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