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被父兄绑了起来,他们等着天明,将我送入青楼。
唤月还在铺子里,接替了掌柜的职务,清算一遍账本后过来给我送了饭。
“春熙,你别恨我。我劝过你,我叫你不要给少爷写信,我叫你逃的。”
“我也没得办法,我的身家性命都在大夫人手里。”
“你清醒一点吧,以后切莫再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说完,她放下饭菜,转身离去。
我也说不上恨不恨她,我似乎失去了所有情绪,如同一个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等着被送入青楼,然后在受到侮辱之前去死。
直到我在饭菜里,看见一个明晃晃的刀片。
我顿时明悟过来,我还有机会,我还能逃!
我连忙拿出刀片,拼了命地磨开绳子。
父兄喝得烂醉,我脑海中顿时闪过杀了他们的想法——也仅仅是闪过而已。
唤月让我清醒一点,意思是让我逃得远远的,不要再和沈家有任何接触。
可我做不到!我满脑子都是少爷,我想知道大夫人将我送去青楼的行为他是否知情,我便是死也要知晓答案!
这个执念甚至压制住了我对父兄的恨!
我离开铺子,立刻朝着沈家赶去。我记得沈家哪里的墙最低,可以翻过去。记得少爷的房间,盘算着不管不顾地冲进去,问个明白。
可赶到沈家,我忽地失去了所有力气。
我看见沈家灯火通明,四处都挂着红灯笼,已经在准备和林家的婚事。
少爷要娶林家女了。
我也没有,再见他的必要了。
“鬼鬼祟祟的,什么人在那儿?”
我忘了逃,被管事的发现抓住。
她一眼就认出我来:“是你?”
“呵呵,真是蠢透了,逃出来还不出城,来沈家是盼着少爷能救你?”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少爷要娶妻啦,怎么还会记得你?”
很快,大夫人也来了。
怕我再逃,他们生生打断了我的腿,而我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心里的疼,已压制住了其他一切。
天亮,我如同一条病狗,被扔给青楼。
父兄和青楼的人讨价还价:“她的腿虽然断了,姿色却还在,些许医药费不愁赚不回来。再者她还是个雏,不怕客人不喜欢。实在不行,她康复接客之前,你们还可让她再做些工嘛........”
就这样,我又被扔进柴房,砍柴洗衣。
先前自尽的想法也行不通了,许是青楼轻生的人太多,日夜都有人看着我。
冬天来了,我的双手又一次地溃烂。
那夜跳入冰水救少爷,又被少爷救,恍恍惚惚的似是一个不大真切的梦。
就这样半死不活、浑浑噩噩地熬到春天,我的腿长好了。
我被送到楼里接客。
老鸨给我上妆时再三威胁:“今日你侍奉的可是贵客,客人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敢惹他不喜,下次断的可就不止是腿了。”
“那些不听话的姑娘是什么下场,你可都瞧见了?”
我点点头:“瞧见了。”
进入客房时,老鸨说的贵客已经喝了个半醉。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是少爷。
我觉着是眼花了,揉了揉,再看过去,还是他。
少爷也看了过来。
“春熙?”
他身子僵住,眼眶忽地发红:“你......你不是弃我而去,跟相好的私奔了么?为何会出现在青楼?”
我怔了怔,恍惚地挤出一道沙哑的声音:“谁与你说的?”
“我娘说的,你父兄也做了证,我才娶了林家女.........”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早死透的灵魂和心,又跳动起来:
“少爷。”
“能带我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