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一结束，岑芳第一个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李长河你疯了！”他眼睛通红，指着我的鼻子质问，“三十块？现在楼下吃碗麻辣烫都不止三十块！你这是在报复！”
我没说话。
我只是将我的手机投屏到身后的巨大显示器上。
屏幕上，是那个短视频的评论区截图。
岑芳的头像，和他点亮的那个红色爱心，无比清晰。
“你不是说，要顺着大家的意思吗？”
“我现在，就顺着大家的意思。”
“你不是说，闹大了对公司融资不好，要务实吗？”
“现在这样，每年能为公司节省几百万的开支，投资人应该会很满意。”
岑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看着屏幕上的点赞截图，眼神闪烁，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退出了我的办公室。
新政第一天，午餐时间就上演了一出好戏。
公司楼下的几家快餐店，挤满了我们公司的员工。
他们对着菜单指指点点，计算器按得噼啪响。
一份最便宜的猪脚饭，35元。
有人为了凑够30元发票，中午只敢点一碗最便宜的素面，连个鸡蛋都不敢加。
更多的人，干脆饿着肚子，在工位上喝水。
张姨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
她想自己带饭省钱，可自己带饭，就没有发票。
没有发票，就意味着她一分钱补贴都拿不到。
我从监控里看到，她气得在卫生间里，用拖把狠狠地砸着地面。
之前围在她身边，支持她“起义”的年轻人们，此刻都成了讨伐她的主力军。
“张姨，都怪你！现在好了，别说150的酒店餐了，我们连35的猪脚饭都吃不起了！”
“就是啊，我中午就吃了个面包，饿死我了！”
“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
张姨被众人围攻，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几个自作聪明的，想到了P发票。
他们拿着伪造的发票去找财务报销，被经验老到的财务一眼识破。
当天下午，一封《关于伪造报销凭证行为的通报批评》邮件，发给了全员。
那几个员工的名字，被加粗标红地挂在邮件正文。
公司内部的匿名论坛上，风向也彻底变了。
【第一天想念酒店午餐，想它，想它。】
【我错了，我再也不说黑椒牛仔骨腻了，求求你回来吧！】
【三十块能在市中心吃什么？吃空气吗？】
我坐在办公室里，喝着助理泡好的咖啡，看着屏幕上员工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
内心平静如水。
是他们亲手打碎了我的理想主义。
现在，我只是把他们想要的“现实”，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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