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苏茜三人组在破败的街区间穿行，林墨愈发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危险与荒凉。他们走的并非直线，而是不断绕行，避开一些看起来“不太对劲”的区域——比如一片地面过于干净、连苔藓都没有的广场，或者一栋所有窗户都保持着同一种诡异破碎模式的居民楼。
“这些都是已知的怪谈影响区，或者疑似区域。”阿亮小声地向林墨解释，带着一种介绍自家后花园危险陷阱的语气，“标记方法是我们用特定颜色的油漆画的，你看那个墙角的三道红色斜杠，意思是‘听觉危险’，那个门上的蓝色圆圈，代表‘空间异常’。”
林墨默默记下这些生存知识，感觉自己像个刚入学的新生。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一栋看起来曾经是银行或者政府机构的坚固建筑。外墙布满了修补的痕迹和防御工事，窗户都被厚重的金属板封死，只留下一些观察孔和射击孔。一个不起眼的侧门紧闭着，门上方有一个隐蔽的摄像头转动了一下。
苏茜走到门前，有节奏地敲了七下，三长四短。
几秒钟后，门内传来机械锁转动的声音，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向内打开一条缝隙。一个端着自制弩箭、眼神精悍的男人探出头来，看到是苏茜，点了点头，侧身让他们进去。
“苏队，回来了？收获怎么样？”守门人问道，目光扫过林墨这个生面孔，带着审视。
“一般，遇到了点麻烦，提前回来了。这是林墨，新遇到的幸存者，身手不错。”苏茜简短地回答，同时示意林墨跟上。
进入门内，是一个相对狭小的缓冲区域，后面还有一道类似的加固门，形成了简单的瓮城结构。穿过第二道门，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似乎是建筑原本的大厅，挑高很高，虽然显得有些破旧，但被打理得相对整洁。穹顶上有几盏依靠太阳能板和蓄电池供电的LED灯，散发着冷白色的光，驱散了部分阴暗。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汗水和食物烹饪的味道。
大厅里聚集着几十个人，有的在整理搜寻来的物资，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则围在一起低声交谈，脸上大多带着疲惫和麻木。看到苏茜小队回来，不少人投来目光，尤其是在林墨这个陌生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里就是‘曙光前哨’。”苏茜对林墨说道，“算是这片区域比较大的一个幸存者据点，目前有一百多人。”
阿亮补充道：“跟我来，新人需要先去‘登记处’报备，领取基本配额，还有……给你讲讲这里的规矩。”
登记处设在一个原来的银行柜台后面，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看起来像个老学究的人，大家都叫他“老陈”。
“姓名？”老陈头也不抬，拿着一个破旧的平板电脑（居然还有电！）记录着。
“林墨。”
“之前在哪活动？有什么特长？对规则怪谈的了解程度？”老陈按部就班地问着。
林墨依旧沿用之前的说辞：“躲在一个地下掩体，刚出来不久。特长……观察和推理还行。对怪谈，知道一些基础。”
老陈记录着，不置可否。这类失去同伴、独自求生的幸存者他见多了。
“按照前哨站规定，新人可以获得三天的基本食物和饮水配额，以及一个临时床位。”老陈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包，里面是几块和林墨之前吃过的类似的硬肉干，还有一小瓶水。“三天后，你需要通过贡献点来换取生存物资。”
“贡献点？”林墨接过那少得可怜的物资。
“嗯，前哨站的硬通货。”阿亮在一旁解释道，“可以通过上交搜寻到的有用物资、完成公共任务（比如加固防御、清洁水循环系统），或者……最重要的，提供关于怪谈的有效、可验证的新信息来获取。”
老陈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林墨：“苏队长报告说你独自摆脱了‘追音者’，还利用了规则。如果你能把关于‘追音者’在核心巷道外活动规律、或者你使用的应对方法的详细信息记录下来，经过验证有效后，可以获得相应的贡献点。”
林墨心中一动。贡献点制度，尤其是用“怪谈信息”换取贡献点，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的【规则纸条】最不缺的就是详细、准确的怪谈信息！
“我明白了。”林墨点点头，“我会整理一下我知道的信息。”
登记完毕，阿亮带着林墨去往居住区——其实就是用隔板在大厅角落里划分出来的一个个狭小空间，勉强能放下一张行军床和一个小箱子，隐私几乎谈不上。
“条件艰苦，凑合一下吧。”阿亮有些不好意思，“有贡献点可以换到好一点的房间，甚至独立的隔间。”
放下不多的行李（其实就是那个空背包），林墨坐在硬邦邦的行军床上，开始思考。
这个前哨站秩序井然，有基本的规则和货币体系，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但资源显然极其匮乏，想要更好的生存和发展，就必须赚取贡献点。
直接提供【回响巷】的完整规则？太惊世骇俗，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危险。必须有所保留，提供一部分经过验证、有价值但不涉及核心秘密的信息。
他想到了苏茜提到的那个C级怪谈“红衣女工”。如果能提供关于它的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线索，价值肯定极高。但他现在对那里一无所知。
“得先收集情报，稳扎稳打。”林墨下定决心。
他拿出笔记本和笔（老陈那里领的基本物资之一），开始构思如何“加工”关于“追音者”的信息。他准备重点描述“外部巨响可能提前激活它”以及“其在核心区外对脚步声仍有微弱放大效应”这两点，并隐去自己制造声源金蝉脱壳的具体细节，只说是利用环境噪音和静默侥幸逃脱。这样既提供了价值，又不会暴露太多。
正当他埋头书写时，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哟，新来的？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在外面吃过苦的啊。”
林墨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破旧皮夹克、头发油腻、眼神带着几分痞气的男人，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以及他放在床边的那份基本口粮。
来了。末世生存片中经典的“老人欺负新人”戏码。
林墨放下笔，平静地看着他：“有事？”
“没什么大事。”痞气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就是哥几个最近贡献点紧巴巴的，看你刚来，用不上这些配额，借给哥哥应应急怎么样？”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同样神色不善的男人，形成了包围之势。
周围的一些幸存者看到了这一幕，但大多移开目光，似乎习以为常，没人想插手。
林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想惹事，但更不想一开始就被人当成软柿子捏。失去这份口粮，他接下来三天会非常难熬。
他正在快速权衡是暂时隐忍还是果断立威，另一个洪亮的声音插了进来：
“黑皮，滚远点！林墨是我们第三小队带回来的人，他的东西你也敢动？”
是大刚。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一样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推了那个叫黑皮的痞气男人一把。
黑皮被推得踉跄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看到是大刚，又强行压了下去，悻悻地说：“大刚，你什么意思？为一个新人出头？”
“是又怎么样？”大刚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服气？想练练？”
黑皮看了看大刚那身结实的肌肉，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冷冷盯着这边的苏茜，啐了一口：“行，算你们狠！小子，我们走着瞧！”说完，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谢了，大刚哥。”林墨真诚地道谢。虽然他自己也有办法应对，但大刚的出面省了他不少麻烦。
大刚摆摆手，粗声粗气地说：“没事，这些渣滓就欺软怕硬。你既然跟我们回来了，就算我们半个队友。以后他们再找你麻烦，报我的名字。”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林墨正在写的东西，“你在弄贡献点信息？”
“嗯，整理一下关于‘追音者’的。”
“好好写，贡献点在这地方就是命。”大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林墨看着大刚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神色各异的幸存者，对这个“曙光前哨”有了更立体的认识。
这里不是天堂，只是一个在绝望中勉强维持秩序的小小绿洲。规则之下，依然有着弱肉强食的阴影。
他握了握口袋里的笔记本。
“看来，得尽快让自己变得‘有用’，并且……‘不好惹’才行。”
他低下头，继续书写那份经过“润色”的报告。第一步，先在这里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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