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群聊后的十分钟，我的手机出奇的安静。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我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才勉强压住心头翻涌的火气。
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
“陈安！你什么意思！你把群解散了是什么意思！”
是刘淑芬的大嗓门。
我透过猫眼往外看，好家伙，不光是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眼熟的家长。
张家妈妈，李家奶奶，还有平时最爱在群里发“好人一生平安”表情包的王大爷。
他们这是组团来兴师问罪了？
我打开门，冷冷地看着他们。
刘淑芬一见我，立刻像只斗鸡一样扑了上来：“你凭什么解散群？你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我气笑了：“我的群，我解散需要经过谁的同意？不是你们说我误人子弟吗？我这不是从善如流？”
张家妈妈挤上前来，脸上堆着假笑：“陈老师，你看你这气性也太大了。浩浩妈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群里这么多孩子，都指着你呢，你这一撒手不管，孩子们怎么办？”
“是啊陈老师，”李家奶奶也跟着帮腔，“我家孙子马上就要中考了，正是关键时候，你这时候撂挑子，这不是害人吗？”
听听，这叫什么话？
我免费教是情分，不教是本分。
怎么到现在成了我害人了？
“各位，”我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七嘴八舌，“我记得昨天在群里骂我最凶的，也有你们几位吧？怎么，今天就失忆了？”
几个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理直气壮。
刘淑芬叉着腰，唾沫横飞：“一码归一码！你人品有问题是一回事，但你教书还是有点本事的。我们愿意让你教，那是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女人。
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把人骂得狗血淋头，转头还要人继续免费当苦力，还美其名曰“给我机会”？
“这机会留给别人吧，我无福消受。”我冷冷说着，作势要关门。
刘淑芬眼疾手快，一把抵住门板，那只带了三个金戒指的大手差点戳到我脸上。
“想跑？没门！我告诉你陈安，今天你不把群恢复了，我就赖在你家门口不走了！我还开直播，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副嘴脸！”
说着，她真掏出手机，打开了短视频平台的直播功能。
镜头怼到我脸上，她立马换了一副哭腔：“家人们快看看啊！这就是那个黑心女教师！被我们揭穿了真面目就恼羞成怒，现在不管孩子们的死活了！这种人怎么配当老师啊！”
直播间的人数蹭蹭往上涨，弹幕上全是骂我的。
我看着她丑陋的表演，心里的怒火烧到了顶峰。
“刘淑芬，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负你？明明是你欺负我们老百姓！”刘淑芬越说越来劲，索性一屁股坐在我家门口地上撒泼，“大家来评评理啊！重点中学的老师了不起啊！就可以随便糟践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啊！”
周围的邻居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王大爷突然开口了：“小陈啊，你看这事闹的。要不这样，你给大家道个歉，认个错，把群恢复了。浩浩妈那边，你也赔点精神损失费，这事就算翻篇了。毕竟孩子们的前途要紧嘛。”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平时慈眉善目的老人。
道歉？赔钱？恢复免费辅导？
他们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地提出这种无耻要求的？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就是我全心全意帮助了半年的邻居们。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用完就扔的工具人。
“想让我道歉？”我怒极反笑，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好啊。”
他们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以为我终于服软了。
刘淑芬更是从地上爬起来，得意洋洋地把手机镜头怼得更近：“听到没有家人们！她要道歉了！快录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
“我陈安，在这里郑重地向大家道歉。”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错在不该烂好心，去帮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错在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结果换来的是恩将仇报！”
“从今天起，我陈安要是再给你们这群人的孩子讲一道题，我就不姓陈！”
说完，我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甩上了防盗门。
门外瞬间炸了锅。
但我不在乎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