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山门前的白玉广场上，今日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十年一度的灵根检测大典，不仅是决定年轻子弟命运的关头，更是青云城乃至周边数百里内最受瞩目的盛事。天刚蒙蒙亮，广场上就已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适龄少年与他们的家人，人人脸上都混杂着期盼与不安。
沈清歌站在人群中，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裙，与周遭锦衣华服的少男少女们格格不入。
“下一个，沈家！”
执事弟子清朗的声音传来，沈清歌深吸一口气，跟着父亲沈渊和姐姐沈凌霜走向前方的测灵台。
测灵台由整块青玉石雕琢而成，上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正中竖立着一根晶莹剔透的水晶柱，在朝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沈凌霜，先上来。”执事弟子翻看着名册，语气平淡。
沈清歌看着身旁的姐姐——沈凌霜今日身着淡紫色流仙裙，裙摆绣着精致的云纹，一头青丝绾成灵动的飞仙髻，步态轻盈地走上测灵台，立刻引来台下阵阵惊叹。
“这就是沈家大小姐？果然气质不凡！”
“听说她三岁时就能引动天地灵气，是不世出的天才！”
“若是能被哪位长老看中，直接收为亲传弟子，那沈家可就一步登天了…”
议论声中，沈凌霜已将纤纤玉手按在了水晶柱上。
刹那间，水晶柱爆发出夺目的光芒，青、蓝两色光华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绚丽的霞光。整个广场上狂风骤起，天空中竟隐隐有仙乐传来。
“天灵根！水木双系天灵根！”
一直闭目养神的长老猛地站起身，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几位在远处观望的宗门长老也纷纷御剑而来，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天生道体！千年难遇的修炼奇才！”
“此女与我云剑峰有缘…”
“放屁！明明更适合我碧波峰的水系功法！”
几位长老竟当场争执起来，最后还是宗主一锤定音：“都别争了，此女由本座亲自教导。”
沈凌霜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走下测灵台，唇角勾起一抹矜持的弧度，对着沈清歌轻声道：“妹妹不必紧张，就算没有灵根，做个凡人也挺好的。”
沈清歌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沈清歌，上台检测。”执事弟子喊道。
她缓步走上测灵台，忽然觉得脚下的青玉石格外冰凉。
与姐姐不同，台下投来的目光多是好奇与怜悯。谁都知道，沈家二小姐自幼体弱，三岁那年突发高热，病愈后便再也不能感应天地灵气，恐怕与仙路无缘。
沈清歌将手放在冰凉的水晶柱上，闭上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水晶柱毫无反应，连一丝微光都没有。
台下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果然是个凡人...”
“沈家真是奇怪，一个天灵根，一个无灵根，差别也太大了。”
“可惜了这副好相貌，若是不能修炼，再美也终将化作黄土一抔。”
执事弟子皱了皱眉，伸手在水晶柱上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后，对沈清歌道：“再试一次，集中精神。”
沈清歌再次将手放上，全力感知着周围的灵气，然而水晶柱依旧死寂。
“沈清歌，无灵根，不具修炼资质。”执事弟子高声宣布，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
意料之中的结果，却还是让她心头一颤。
她默默收回手，正要下台，忽然腰间一枚古朴的玉佩轻轻震动起来。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等等！”一位一直沉默的白发长老忽然开口，“你腰间的玉佩，可否借我一观？”
沈清歌怔了怔，解下玉佩递过去。
长老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许久，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叹了口气：“这玉佩...你从何得来？”
“是家母遗物。”
长老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摇头道：“此物材质特殊，老夫一时竟无法辨别。原以为或许是件遮掩气息的宝物，但仔细探查，确为凡物无疑。”
他将玉佩递还给沈清歌，语气缓和了些：“孩子，仙路艰难，做个平凡的普通人，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沈清歌接过玉佩，指尖微微发颤，却仍恭敬行礼：“多谢长老指点。”
她转身下台，挺直的脊背在宽大的衣裙中显得格外单薄。
“父亲。”她走到沈渊面前，轻声唤道。
沈渊看着大放异彩的大女儿，又看了看资质全无的二女儿，眼神复杂。最终，他只是对沈清歌淡淡点头：“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一瞬间，沈清歌清楚地看到父亲眼中闪过的失望。
她安静地退到人群边缘，看着后续的检测继续进行。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的三四灵根，偶尔出现一个双灵根，都会引起一阵小小的轰动，但与沈凌霜的先天天灵根相比，都黯然失色。
检测持续到日落时分才结束。今年共检测出具有修炼资质的弟子六十七人，其中沈凌霜的天灵根是最大的惊喜。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诡异而安静。
沈凌霜倚在软垫上，把玩着宗主亲赐的入门令牌，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父亲，宗主说我会是青云宗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她声音甜美，“日后定能带领沈家走向辉煌。”
沈渊欣慰地点头，目光慈爱：“霜儿果然从未让为父失望。”
沈清歌坐在角落，垂眸看着自己膝上的双手，一言不发。
回到沈府，沈渊破天荒地亲自将沈清歌送回她居住的偏僻小院。
“清歌，”他在院门前停下脚步，语气平静无波，“你已年满十五，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
沈清歌猛地抬头，对上父亲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为父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保你一世衣食无忧。”沈渊继续说道，“至于修炼之事，既无缘分，便不要再妄想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不带一丝留恋。
沈清歌站在原地，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是夜，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落在她枕边那枚古朴的玉佩上，泛着微弱的荧光。
她伸手拿起玉佩，贴在胸口，低声呢喃：“母亲，我真的...只能认命吗？”
玉佩忽然微微发烫，一道极淡的金光一闪而过，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她坐起身，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玉佩，却发现它与往常并无不同。
“错觉吗...”她苦笑一声，重新躺下。
而在她看不见的玉佩内部，一道细微的裂痕正在缓缓蔓延，裂痕深处，隐约有古老符文流转。
此时此刻，沈府主院内，沈渊正与几位族老密谈。
“宗主已收霜儿为亲传弟子，不日将举行拜师大典。”沈渊语气中带着压抑的兴奋，“我沈家崛起，指日可待！”
“恭喜家主！”几位族老纷纷贺喜。
“至于清歌那孩子...”沈渊顿了顿，神色恢复平静，“她既无灵根，便按原计划，送入云家为妾吧。云家大公子虽不良于行，但到底是修仙世家，不会亏待了她。”
“家主英明。能与云家联姻，对我沈家也是助力。”
窗外，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去，月光照亮了她半边脸庞，正是沈凌霜。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算计的光芒。
“我的好妹妹，你就安心做你联姻的棋子吧。这通天仙路，有姐姐一人就够了。”
夜色渐深，沈清歌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那枚玉佩静静贴在她的心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暖意。
命运的齿轮，就在这个平凡的夜晚，悄然开始转动。
属于沈清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