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求求你了，我们在方特玩了一天累死了，明天一早还有考试，你就带我们两个走吧！”
我让她们改一下订单人数，两个人鼓捣了半天也没有搞定。
“好哥哥，求求你了，我们着急回学校考试，通融通融吧……”
我心一软，冒着风险拉了她们两百多公里。
结果刚送她们到大学城，平台提示我不正当收费，强行扣走了那两百多元的车费。
我权当自己倒霉，就找了茶餐厅休息，拿出手机就在某音刷到她们的炫耀视频。
【Get新技能！打独享车带两个人，只要司机敢拉，下车就投诉他违规，必退款！】
【两百多块钱，能买一只大牌口红呢！】
【这种开网约车的都是底层人，坑他也只能吃瘪？】
我截图保存，拎起电脑走进教学楼。
没成想，这两个人竟然是我的学生？！
我站在阶梯教室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那团还在翻腾的火气。
教学楼的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读书声。我透过后门的玻璃窗往里看，三百人的大教室坐得满满当当。这是土木工程系的必修大课，《结构力学》。
这门课挂科率极高，号称“大四清算路上的拦路虎”。我是这学期新接手的讲师，姜丰。
讲台上，我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昨天为了跑车方便，我戴了顶鸭舌帽，还捂着个大口罩，穿的是几十块的速干T恤。今天的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西装。
没人会把那个“底层网约车司机”和眼前这位严肃的大学讲师联系在一起。
我把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投影仪，屏幕亮起。
讲台下的嗡嗡声瞬间小了下去。我环视一周，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第三排靠过道的两个位置。
陈雅文，赵思琪。
这两个名字我刚在教务系统里核对过照片，化成灰我都认识。
此刻，这两位“省钱小能手”正凑在一起，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笑得花枝乱颤。陈雅文手里正拿着一支口红比划着，那是某大牌的新色号——估计就是用我那两百多块钱买的。
“安静。”
我敲了敲讲台，声音不大，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我是这学期负责《结构力学》的姜老师。我的课规矩很简单：平时分占40%，期末卷面占60%。平时分包括考勤、作业和课堂表现。”
我说着，点开了电子花名册。
“第一节课，我们先点个名，认认人。”
底下一片哀嚎。大四的学生最烦点名，不少人还在外面实习或者准备考研，能来上课纯属给面子。
“李强。”
“到！”
“王浩。”
“到！”
我不紧不慢地念着，眼神时不时扫过第三排。那两人根本没在听，赵思琪正拿着气垫补妆，陈雅文则在疯狂打字，估计是在回复那个爆款视频的评论。
“陈雅文。”我念道。
没人应。
我又念了一遍，提高了音量：“陈雅文来了没有？”
旁边的男生捅了她一胳膊肘，陈雅文这才猛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啊？到！到了！”
全班发出一阵哄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上课时间，手机很好玩吗？”
陈雅文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事儿逼。”声音虽小，但我听觉灵敏，听得一清二楚。她把手机往桌洞里一塞，一脸的不耐烦。
“赵思琪。”紧接着就是她的同伙。
“在。”赵思琪倒是答应得快，声音甜得发腻，跟昨天在车上喊“好哥哥”的调调一模一样。
点完名，我并没有立刻开始讲课，而是打开了教务系统的后台记录。
“这门课的重要性，我想不需要我多说。它是学位的核心课，挂了这门，你们的毕业证和学位证都得扣下。别指望有什么清考，在我这儿，只有过和不过。”
台下一片死寂。
我继续说道：“另外，作为未来的工程师，在这个行业里混，除了技术，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诚信。楼塌了会死人，人品塌了，这行你也别干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陈雅文。
她显然没把我的话当回事，正低头在桌子底下偷笑，手里还举着手机给赵思琪看什么东西。
我看得很清楚，那是她们昨晚发布的视频后台界面，红色的点赞提示还在不断跳动。
好，很好。
看来昨天那一单“霸王车”，不仅没让她们感到羞愧，反而成了她们炫耀智商的资本。
“第三排穿粉色衣服的同学。”我突然开口。
陈雅文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鼻子：“我？”
“对，就是你。陈雅文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下，什么样的结构是几何不变体系？”
这是大二就该掌握的基础知识。
陈雅文慢吞吞地站起来，一脸懵：“啊？那个……就是……不动的？”
哄堂大笑。
“坐下。”我冷冷地说道，“平时分扣5分。上课玩手机，基础知识一问三不知。陈同学，看来你这学期很危险。”
陈雅文坐下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里骂了一句经典的国骂。
她不知道，更危险的还在后头。
下了课，我回到办公室，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网约车平台的申诉结果。
【尊敬的司机师傅，经平台核实，乘客提供的录音证据显示存在线下交易诱导嫌疑，您的申诉不予通过。违规扣款246元已执行，并扣除信用分12分，账号封禁3天。】
我气笑了。
这就叫恶人先告状。
昨天她们在车上软磨硬泡，说平台一口价太贵，非要让我改个便宜的路线，还要加微信转账。我为了合规没同意，坚持走平台录音录像。结果她们反手就利用规则漏洞，举报我“诱导线下交易”和“私自拼车”。
我点开那个申诉界面，手都在抖。不是心疼钱，是憋屈。
成年人的世界里，吃了哑巴亏往往只能往肚子里咽。但我现在不仅仅是个司机，我还是握着她们生杀大权的老教师。
我打开电脑，登录某音小号，搜索那个视频。
热度还在涨。
视频里，陈雅文对着镜头得意洋洋：“集美们，避雷那种开破车的男司机，真的下头。明明是我们两个大美女坐他的车，是他的荣幸，还非要让我们按两个人头算钱。最后怎么样？稍微用点手段，车费全退！这种底层男的就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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