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陆尘早早醒来,感觉身体依旧有些酸软,是昨日灵力过度消耗的后遗症。但他精神很好,洗漱完毕,便带上干粮和清水,准备再次前往迷雾森林边缘的石窟。
刚打开院门,却见一个四十岁左右、面容儒雅、但眉宇间带着挥不去愁绪的中年人,正站在院外的小径上,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二叔?”陆尘有些意外。来人正是他父亲的亲弟弟,陆云河,如今陆家名义上的代家主。因陆云天重伤闭关,家族事务暂由几位长老共同决议,陆云河性格温和,不擅争权,更多是居中调和。
“小尘。”陆云河看到陆尘,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微微一怔,“你气色似乎…比前几日好些?”他记得这个侄子自从修炼受挫后,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郁色,今日虽然依旧清瘦,眼神却似乎明亮了些许。
“可能是昨晚睡得比较好。”陆尘含糊道,侧身让开,“二叔,进来说话。”
陆云河点点头,走进小院,在石凳上坐下,叹了口气:“小尘,昨日小比的事情,我听说了。”
陆尘沉默了一下,也坐下:“让二叔见笑了。”
“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陆云河摆摆手,眼中带着关切和无奈,“你的情况,我和你父亲都知道,急不来。只是…如今家族里,有些人盯着你父亲当年留下的那些资源份额,你修为迟迟未有寸进,他们便有了借口。”
陆尘心中一紧。父亲陆云天曾是陆家第一高手,灵泉境后期的修为,在栖霞镇是顶尖战力,为家族立下过汗马功劳,自然享有相应的修炼资源配额。如今父亲重伤,修为跌落到开脉境,几乎废掉,这笔资源便成了某些人眼中的肥肉。自己这个“废材”儿子,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大长老他们…又提了?”陆尘低声问。大长老陆洪一系,向来与父亲不太和睦。
“旁敲侧击罢了。”陆云河揉了揉眉心,“不过,年底的家族大比,是个关键。按照族规,十六岁以上子弟,若连续三年大比排名垫底,其直系亲属享有的部分额外资源,可能会被重新审议分配。”
陆尘握紧了拳头。他今年十六,三年前十三岁首次参加大比,自然是垫底。去年十四岁,还是垫底。今年若再垫底,就满三年了!届时,那些人就有了正式发难的由头,削减甚至取消父亲那份维持伤势、延缓恶化的珍贵资源!
“他们…怎能如此!父亲是为家族采药才受的伤!”陆尘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三年前,陆家急需一株名为“赤阳草”的灵药,为当时一位走火入危的家族长老救命。此草只生长在迷雾森林较深处,危险重重。时任家主的陆云天挺身而出,亲自前往。结果遭遇强大妖兽,虽侥幸夺回赤阳草,却身中奇毒,经脉受损,修为暴跌,至今未愈。
“话是这么说,可有些人,只看眼前利益。”陆云河苦笑,“你父亲的伤,需要‘清蕴丹’定期压制毒性,延缓经脉萎缩。这清蕴丹的主药之一‘冰凝花’,我们陆家药田产量有限,大部分需要从外面购买,价格不菲。你父亲那份资源里,很大一部分就是用来换取此药的。”
陆尘的心沉了下去。原来,父亲的伤情如此依赖外部资源。若这份资源被削减……
“二叔,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获取冰凝花,或者治疗父亲的伤吗?”陆尘急切地问。
陆云河摇头:“冰凝花生长环境苛刻,我们陆家药田那点产量,杯水车薪。至于你父亲的伤…那妖兽之毒古怪,侵蚀经脉根本,清蕴丹也只能延缓。想要根治,除非能找到三品以上的炼丹师,炼制出‘续脉丹’这类珍贵丹药,或者找到传说中的某些天地灵物。但这都不是我们小小陆家能轻易触及的。”
三品炼丹师?续脉丹?陆尘听得心头沉重。栖霞镇最好的炼丹师是苏凌薇的父亲苏百草,也只是一品巅峰,勉强能炼制品阶最低的清蕴丹(也算不入品丹药中的极品)。二品炼丹师,在整个青渊域边陲都少见,更别提三品。那需要灵泉境以上修为,对火焰、神识、药材的理解都要求极高。
至于天地灵物,更是可遇不可求。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伤势恶化,资源被夺?
不!绝不行!
一股强烈的执念从陆尘心底升起。石眼给了他一丝希望,他必须抓住!尽快变强,保住父亲,查明父亲受伤的真相(他总觉得三年前的事有些蹊跷),找到治愈父亲的方法!
“二叔,年底大比,还有多久?”陆尘抬头,眼神坚定。
陆云河看着侄子眼中突然燃起的斗志,有些讶异,但还是答道:“还有四个多月。”
四个月!从开脉一层,到能在大比上不垫底,甚至争取更好名次?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按照陆尘以往的速度,四个月能稳定在一层中期就不错了。而大比上,开脉三四层的对手比比皆是,五层的也有几个。
“我知道了,二叔。”陆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陆云河以为他只是不甘心,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尘,别有太大压力。实在不行…二叔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会尽量周旋,保住你父亲最基本的用药。你…好好照顾自己,修炼之事,循序渐进,莫要强求伤了根本。”他担心陆尘急功近利,反而弄坏身体。
“谢谢二叔,我会注意的。”陆尘送走忧心忡忡的陆云河。
关上院门,陆尘脸上的平静被凝重取代。时间紧迫,他不能再像昨天那样,单纯地“喂”石眼了。必须想办法,加快灵力积累,或者,从石眼那里得到更多反馈!
他摸了摸胸口的石眼,低声道:“不管你是不是我母亲留下的机缘,还是别的什么…我现在需要力量,需要改变!如果你真有灵,请给我指引!”
石眼静静无声。
陆尘不再犹豫,带上东西,再次悄悄出门,直奔迷雾森林。
熟门熟路来到瀑布后的石窟,他立刻开始修炼。依旧是引气、注灵、耗尽、再引气的循环。不同的是,他更加专注,更加拼命,尝试着在引气时更高效地捕捉灵气,在注灵时更精准地控制流向。
一个上午过去,完成了三个循环。石眼吸收灵力的总量比昨天略有增加,但依旧没有质的变化。陆尘能感觉到自己引气控气的熟练度在缓慢提升,经脉也似乎坚韧了一丝,但距离打通第一条主脉,还是遥不可及。
“太慢了…还是太慢了…”陆尘心中焦急。按照这个速度,四个月,他最多能把第一条主脉打通大半,达到开脉一层后期或者巅峰,但面对开脉三四层的对手,依然毫无胜算。除非…
“除非,这石眼能给我带来别的变化,或者,我能找到更快积累灵力的方法。”陆尘沉吟。
更快积累灵力…除了功法、环境,就是丹药了。最基础的“聚气散”,能小幅加快引气速度,但对开脉境前期效果最好。可即便最便宜的聚气散,也需要不少银钱。他手头仅有的零用,连一份都买不起。家族每月发放给子弟的修炼资源里倒是有,但以他“开脉一层”的评定,分量最少,聊胜于无。
“或许…可以自己采药?”陆尘心中一动。迷雾森林外围,生长着一些低级药材,比如炼制聚气散所需的“凝露草”、“三叶青”等。若能采到一些,就算自己不会炼制,卖给镇上的药铺,也能换点钱购买成品丹药,或者直接换取聚气散。
他在家族藏书阁看过一些基础的《百草图解》,认得几种常见药草。
想到这里,陆尘坐不住了。他决定下午不再单纯修炼,而是在这石窟附近相对安全的区域,寻找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药草。
说做就做。他走出石窟,在瀑布水潭附近仔细搜寻起来。
凝露草喜阴湿,常生长在溪流边、岩石背阴处。三叶青则多见于灌木丛下。
找了约莫一个时辰,陆尘只找到两株年份很浅的凝露草,价值不大。他有些失望,正准备扩大范围,向林子更深处稍微探索一点时——
忽然,他胸口贴着的石眼,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同时,似乎隐隐指向左前方某个方位。
陆尘一愣,停下脚步。
石眼的温热,之前只在他注入灵力时出现。现在他并未注入灵力,这温热…
他试探性地朝左前方走了几步。石眼的温热感,似乎增强了一点点。
难道…这石眼,还能感应灵气或宝物?
陆尘心脏砰砰跳起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顺着石眼感应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
穿过一片藤蔓,绕过几块大石,在一棵老树的树根缝隙里,陆尘发现了一小丛茂盛的植物——五片叶子簇拥着一朵淡蓝色的小花。
“这是…五叶蓝星花?”陆尘仔细辨认,想起图鉴上的描述。五叶蓝星花,是炼制“养气散”(比聚气散稍好,对开脉中期也有用)的一味辅药,虽然不算特别珍贵,但这一小丛,起码能卖几十两银子!比他之前找到的凝露草值钱多了!
更重要的是,这花的位置相当隐蔽,若非石眼指引,他根本发现不了!
“石眼…真的能寻宝?!”陆尘又惊又喜,小心地将这丛五叶蓝星花连根挖出,用准备好的布包好。
他再次尝试感应石眼,发现那股微弱的温热感已经消失了。

“看来,它的感应范围很小,而且可能对灵气浓度有一定要求?”陆尘猜测。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巨大的发现!
有了这个能力,他或许能采集到更多值钱的药材,换取修炼资源!
希望,变得更具体了。
陆尘怀着兴奋的心情,又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番,可惜再没有触发石眼的感应。眼看天色不早,他带着收获,返回了石窟。
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将五叶蓝星花藏好,然后继续修炼了两个循环,直到天色将晚,才踏上归途。
回去的路上,经过早晨遇到那只受伤小鼠的树根附近时,陆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树根下的洞口静悄悄的,小鼠似乎不在。
陆尘笑了笑,没在意,继续赶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阴影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悄悄跟着他,一瘸一拐,但很执着。
那双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藏好布包,看着他离开森林,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小镇方向,才慢慢缩回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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