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被夜幕吞噬。
闸北的废墟彻底沉入黑暗，只有远处燃烧的建筑映出摇曳的火光，像鬼火般在地狱里跳动。
李言靠在断墙后，借着昏暗的光线数着弹匣。每人分到三十发子弹后，士气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截，但残酷的现实依然摆在眼前——整个连队还能战斗的，只剩下十九个人。
“连长，伤员怎么办？”王铁柱压低声音问。
不远处，七名重伤员躺在地上，有人断了腿，有人腹部中弹，最严重的一个被弹片削掉了半张脸，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李言沉默了三秒。
系统任务要求“带领至少十名部下突围”，这些伤员……带不走。
但让他放弃自己的兵，他做不到。
“全部带上。”李言的声音斩钉截铁，“能动的互相搀扶，不能动的用门板抬。我们要一起撤出去。”
王铁柱眼眶一热：“是！”
“但是连长，往哪撤？”一个稍年长的班长凑过来，李言记得他叫赵德海，是连里的老兵，“正面是鬼子，后面是苏州河，东西两翼都被包抄了。咱们现在是饺子馅儿。”
李言没有立刻回答。
他闭上眼睛，调动脑海里关于这段历史的记忆——虽然淞沪抗战的细节在后世已模糊，但他曾作为军史爱好者深入研究过淞沪战场的地形。
宝山路，闸北核心区，向北通往虹口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向南是租界，向东是黄浦江，向西……是四行仓库。
等等。
李言猛地睁开眼。
现在是二月二十一日夜。按照历史，四行仓库保卫战要到一九三七年底才会发生，但仓库已经在那里了——那座由四家银行联建的六层钢筋混凝土建筑，是闸北最坚固的建筑之一。
更重要的是，它就在西面不到两公里处！
“往西。”李言做出决定，“去四行仓库。”
“仓库？”赵德海一愣，“那地方咱们没驻军啊，而且这一路……”
“这一路都是巷战废墟，最适合隐蔽穿插。”李言打断他，从地上捡起半截烧焦的木棍，在泥土上快速画出示意图，“鬼子刚刚被打退一次，需要时间重整。我们有三十分钟窗口期。”
他画出一条曲折的路线：“从这条弄堂穿过去，绕过那个被炸塌的绸缎庄，贴着墙根走。然后从下水道钻过四川北路——我观察过，那个下水道还能过人。”
士兵们围过来，看着地上简陋却清晰的路线图，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老赵，你带五个弟兄打头阵，遇到小股敌人直接消灭，不要恋战。”
“铁柱，你带六个人殿后，每隔五十米留一个暗哨，发现鬼子追兵立刻示警。”
“其余人跟我居中，保护伤员。”
李言分配完任务，看了眼怀表——晚上七点二十三分。
“五分钟准备，七点半准时出发。”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有人撕下衣襟给伤员重新包扎，有人将搜集来的枪支弹药分装携带，还有人用破布裹住鞋底，减少脚步声。
李言则独自走到废墟角落，再次打开系统面板。
积分：190点。
商城里的武器依然买不起，但有些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的目光落在【物品】分类下——
【夜间照明弹（白光），1发，积分10点。】
【急救包（初级），包含止血粉、绷带、磺胺粉，积分15点。】
【压缩干粮（单日份），积分5点。】
李言毫不犹豫，兑换了两发照明弹、三个急救包、五份干粮。积分瞬间减少到115点。
“宿主首次兑换物品，触发新手引导：积分可通过击杀敌军、完成任务、达成成就获取。击杀普通士兵10积分/人，军官20-100积分/人，视军衔而定。”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李言心中了然。也就是说，想要更多积分，就得杀更多鬼子。
他将兑换出的物品悄无声息地分给士兵们——急救包给伤员，干粮每人分一点，照明弹则自己贴身收好。
“连长，准备就绪。”王铁柱猫着腰跑回来。
李言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死守了一天的阵地，那些永远留在这里的弟兄，低声说了句：“走。”
十九名活着的士兵，抬着七名伤员，像幽灵般钻入废墟的阴影中。
上海二月的夜，湿冷刺骨。
破碎的砖石硌着脚底，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尸臭。李言走在队伍中间，毛瑟手枪握在手里，保险已经打开。
前方传来三声短促的鸟鸣——赵德海发出的安全信号。
队伍继续前进。
一切都出奇地顺利。他们穿过弄堂，绕过绸缎庄的废墟，甚至真的从一个塌了半边的下水道口钻过了四川北路。日本人显然没想到会有小股部队在这种时候还敢穿插移动，巡逻队大多集中在主要街道。
直到距离四行仓库还有大约八百米时。
“有情况。”最前面的赵德海突然蹲下身，举起拳头。
整个队伍瞬间静止。
李言悄声摸到前面，顺着赵德海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十字路口，两辆日军三轮摩托车停在那里，七八个鬼子围在一起抽烟，车灯没开，但发动机还突突响着。
是个检查哨。
绕过去？
李言快速观察四周地形。左边是一片完全塌陷的建筑群，瓦砾堆得比人还高，不可能通过。右边倒是有一条小巷，但巷口正对着鬼子的哨位，一旦有人进入巷子，立刻就会被发现。
只有强闯。
他心中迅速计算：八个鬼子，两挺架在摩托车上的歪把子轻机枪。自己这边十九人能战斗，但一开火就会暴露位置，附近的日军可能五分钟内就能赶到。
必须速战速决。
李言招手让王铁柱和赵德海凑过来，用气声说道：“老赵，你带三个人从右边摸过去，靠近到二十米内，先打机枪手。”
“铁柱，你带五个人从左边那片废墟爬过去，绕到他们侧后方，听到枪声就开火。”
“记住，三十秒内必须结束战斗，然后立刻向仓库方向冲，不要管战利品，不要停。”
两人用力点头。
就在李言准备下令时，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一道雪亮的车灯刺破黑暗，由远及近。
是日军的增援车队！
“来不及了。”李言当机立断，“改变计划，全部人跟我来！”
他带着队伍迅速退入身后一栋半塌的二层小楼。这里视野尚可，墙体还算坚固，是个临时的防御点。
刚隐蔽好，三辆日军卡车就停在了十字路口。车上跳下来至少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领头的是一名挎着军刀的大尉。
两拨日军汇合，叽里呱啦地交谈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王铁柱小声问。
李言侧耳倾听——前世因为研究需要，他自学过日语，虽然不算精通，但日常对话能听懂个大概。
“大尉在问有没有发现残兵……哨兵说没有……大尉说师团部命令，天亮前必须肃清宝山路至苏州河区域……他们在分配搜索片区……”
李言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其中一个小队，分配到的搜索方向，正是他们藏身的这栋楼！
“准备战斗。”李言的声音冷得像冰，“等他们靠近到十米内，听我口令，所有手榴弹一起扔，然后全力开火。打完立刻从后窗撤退，不要恋战。”
士兵们握紧了枪，手指搭在扳机上。
楼下，十名日军士兵排成散兵线，小心翼翼地朝小楼走来。刺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扔！”李言暴喝。
七八枚手榴弹——有国造的，也有刚才缴获的日式——从二楼的破窗户、断墙后飞出，雨点般砸向日军小队。
轰轰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在狭窄的街道上掀起死亡风暴。日军根本没想到会遭到如此密集的投弹攻击，瞬间被炸倒一片。
“打！”
步枪、手枪同时开火，子弹像泼水般倾泻而下。幸存的日军慌忙寻找掩体，但街道空旷，只有几辆卡车能勉强遮挡。
李言半跪在窗边，毛瑟手枪稳稳地指向那名日军大尉。对方正躲在卡车后面，挥舞军刀嘶吼着指挥。
距离大约四十米，有风，光线昏暗。
李言屏住呼吸。
三点一线。
扣动扳机。
砰！
子弹穿过卡车间隙，精准地钻入大尉的眉心。对方身体一僵，军刀当啷落地，整个人向后栽倒。
“大尉阁下玉碎了！”有日军士兵惊恐地大叫。
本就混乱的日军更加惊慌。而这时，赵德海带着三名枪手从侧翼开火，又撂倒了两名试图架设机枪的鬼子。
“撤！”李言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士兵们迅速从后窗跳出，一个接一个。伤员被用绳子小心地吊下去，整个过程快而不乱。
李言最后一个离开。跳窗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街道上至少躺着十五具日军尸体，剩下的鬼子躲在掩体后胡乱射击，显然被打懵了。
“叮！成功击杀日军大尉一名，奖励积分80点。”
“成功击杀日军士兵7名，奖励积分70点。”
“当前积分：265点。”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但李言没时间高兴。他刚落地，就听见远处传来更多的引擎声和日语呼喝声。
大批日军正在赶来。
“快跑！往仓库方向！”李言嘶吼。
十九个人，抬着七个伤员，在废墟与火光之间亡命奔逃。
身后，枪声越来越密，日军的叫喊声越来越近。
李言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那枚兑换来的照明弹，用力扯开拉环，向身后斜上方扔去。
嘭！
刺眼的白光在空中炸开，瞬间将整片街区照得如同白昼。
追击的日军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脚步一滞。
就这短短几秒钟的耽搁，李言带着队伍转过街角，四行仓库黑沉沉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栋六层高的巨大建筑，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蹲伏在夜色中。
仓库的正门紧闭，但侧面的一个小门虚掩着——那是之前守军撤退时留下的。
“到了！快！”李言精神一振。
就在他们距离小门还有不到五十米时——
哒哒哒哒！
仓库二楼的一个窗口，突然喷吐出炽热的火舌！
一挺机枪！
子弹打在队伍前方的石板路上，溅起一串火花。
“自己人！别开枪！”王铁柱扯着嗓子大喊。
但机枪没有停。
李言猛地抬头，看向那个窗口。
月光下，他清楚地看见——窗口架着的，是一挺日军的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
歪把子。
仓库里，有鬼子。
【当前积分：265点】
【存活部下：19人（含伤员7人）】
【距离任务“火种”完成时限：剩余约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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