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单元 长安市井·狐衣坊 第三章
天刚蒙蒙亮，长安西市的石板路还沾着露水，狐衣坊的木门就被人拍得“咚咚”响。
青璃是被这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的。她睁开眼，就看见白珩四仰八叉地躺在厢房外的躺椅上，怀里抱着那只叫小白的兔妖，一人一妖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可疑的口水渍。灵汐则趴在桌案上，手里攥着半块胡饼，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活像只打瞌睡的小松鼠。
青璃扶着额角叹气，这两个家伙，果然是来添乱的。
她刚起身，就听见柳婆婆在门外焦急地喊：“青璃姑娘！快醒醒！胡商大人来取货了！”
青璃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昨晚那幅没绣完的九尾狐襦裙。她顾不上梳洗，快步冲到前院，就看见柳婆婆正陪着一个高鼻深目的胡人商人说话，那商人穿着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串琳琅满目的玉佩，满脸的不耐烦。
“柳婆婆，”胡商操着一口生硬的唐话，指了指墙上空荡荡的挂钩，“我的襦裙呢？昨日说好今日取货，你若拿不出来，可要赔我三倍定金！”
柳婆婆的脸涨得通红，搓着手连连道歉：“胡商大人息怒！是老身疏忽，这就给您取！”
她说着，回头给青璃使了个眼色，眼神里满是哀求。
青璃硬着头皮走过去，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对策。那幅襦裙她昨晚只绣了个歪歪扭扭的狐狸轮廓，拿出去肯定要丢人现眼。可若是直接用幻术变出一幅，又怕被胡商看出破绽，毕竟这胡商腰间的玉佩，隐隐透着一股灵气，说不定是个懂行的。
就在这时，白珩打着哈欠走了过来，他伸了个懒腰，瞥见青璃手里的绸缎，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凑到青璃耳边，贼兮兮地笑道：“哎呀呀，我们青丘第一美人，也有被绣花难住的时候？”
青璃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闭嘴，别添乱。”
“谁添乱了？”白珩挑眉，突然提高声音，对着胡商拱手笑道，“胡商大人莫急！我家姑娘的绣工，那可是长安一绝，只是这九尾狐图样太过精妙，她怕仓促绣坏，特意连夜改良了针法，今日正要给您一个惊喜呢！”
胡商闻言，脸色稍缓：“哦？改良针法？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惊喜。”
青璃心里暗骂白珩多事，却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正是。大人请稍等，容我为您展示。”
她握着绣花针的手微微发紧，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缕灵力。这一次，她不敢用太强的幻术，只是将灵力化作无形的丝线，顺着针尖，一点点地勾勒出九尾狐的轮廓。
白珩在一旁看得有趣，也偷偷帮了把手。他指尖凝着一团微弱的狐火，轻轻拂过绸缎表面，那原本歪歪扭扭的狐狸线条，瞬间变得流畅灵动起来，狐狸的眼眸处，更是多了一抹流光溢彩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绸缎上跳出来。
灵汐也醒了，她跑到青璃身边，小手一挥，一股淡淡的治愈灵力融入绸缎，那绸缎的质地，竟变得更加柔软顺滑，隐隐还透着一股清雅的兰香。
三人默契配合，不过片刻功夫，一幅栩栩如生的九尾狐襦裙就出现在众人眼前。那狐狸通体雪白，九条尾巴舒展飘逸，眼眸灵动，仿佛带着一股灵性，看得胡商两眼发直。
“妙！实在是妙！”胡商忍不住拍手称赞，“这狐狸，竟像是活的一样！柳婆婆，你家这位绣娘，真是好手艺！”
柳婆婆也看呆了，她接过襦裙，反复摩挲着，脸上满是惊讶：“青璃姑娘，这……这真是你绣的？”
青璃笑了笑，刚想解释，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嚣张的脚步声。
“老虔婆！开门！今日可是交地契的日子！”
是疤脸汉子！
他带着两个小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瞥见了胡商手里的襦裙。他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抢：“好漂亮的襦裙！正好给我家主子当贺礼！”
胡商岂是好惹的？他侧身避开，皱眉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面前撒野？”
疤脸汉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老子是什么人，也轮不到你个胡人来管！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胡商大怒，正要发作，就见柳婆婆挡在了他身前：“疤脸！你别太过分！这襦裙是胡商大人的，你休想抢走！”
“我偏要抢！”疤脸汉子狞笑着，伸手就去抓柳婆婆，“你若再不交地契，我就砸了你这破铺子！”
青璃眼神一冷，正想出手，却见白珩抢先一步，挡在了柳婆婆面前。他手里摇着折扇，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这位兄台，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哦不，强抢襦裙，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
疤脸汉子上下打量了白珩一番，见他穿着一身青衫，文质彬彬的样子，顿时嗤笑一声：“哪里来的酸秀才？也敢管老子的闲事？给我打！”
两个小弟立刻挥着木棍冲了上来。
白珩不慌不忙，折扇一挥，一股无形的幻术瞬间扩散开来。那两个小弟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看见无数只九尾狐朝着自己扑来，它们张牙舞爪，吓得两人“妈呀”一声，转身就跑。
疤脸汉子也懵了，他揉了揉眼睛，却什么也没看见。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顿时恼羞成怒，挥拳朝着白珩打去：“臭小子，竟敢耍老子！”
青璃见状，指尖一动，一缕灵力化作丝线，缠住了疤脸汉子的手腕。疤脸汉子只觉得手腕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低头一看，手腕上空空如也，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妖……妖法！你是妖怪！”
“妖怪又如何？”青璃缓步走上前，目光冷冷地盯着他腰间的玉佩，“说，是谁派你来的？你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疤脸汉子眼神闪烁，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
“不说？”青璃挑眉，指尖的灵力又加重了几分，疤脸汉子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官差的吆喝声：“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京兆府的官差，有人举报这里有人聚众斗殴！都给我出来！”
疤脸汉子眼睛一亮，立刻大喊道：“官差大哥！快救我！他们是妖怪！他们要杀我！”
青璃三人脸色一变，暗道不好。这疤脸汉子，竟然还报了官！
柳婆婆也慌了神：“这可怎么办？官差来了，要是发现你们的身份……”
白珩却镇定自若，他对着青璃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撤去了幻术。疤脸汉子挣脱束缚，立刻跑到门口，对着官差哭诉道：“官差大哥，您可算来了！这几个人不仅抢我的东西，还对我用妖法！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领头的官差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他走进铺子，目光扫过青璃三人，沉声道：“怎么回事？谁报的案？”
“是我！”疤脸汉子指着青璃三人，“就是他们！他们是妖怪！”
络腮胡官差皱眉道：“胡说八道！哪里来的妖怪？我看你是想讹人吧！”
疤脸汉子急了：“我没胡说！他们刚才还对我用妖法呢！不信您问胡商大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胡商身上。
胡商捋了捋胡须，慢悠悠地开口道：“官差大人，我在此地喝茶，只看见这位疤脸汉子前来抢襦裙，还对绣娘和柳婆婆动手动脚，倒是没看见什么妖法。”
疤脸汉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胡商：“你……你怎么能胡说八道？”
“我何时胡说了？”胡商冷笑，“你抢我襦裙在前，诬陷好人在后，官差大人，分明是他无理取闹！”
络腮胡官差闻言，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对着手下挥了挥手：“把这个寻衅滋事的家伙给我抓起来！带回京兆府审问！”
两个官差立刻上前，将疤脸汉子按倒在地。疤脸汉子拼命挣扎，嘴里大喊道：“我不服！我要见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官差们懒得理他，直接将他拖了出去。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柳婆婆松了口气，对着青璃三人连连道谢：“多谢你们，又帮了老身一次。”
青璃摇了摇头：“婆婆不必客气。只是这疤脸汉子背后的主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白珩点头道：“没错。看他的样子，背后的主子定是个大人物。我们得尽快查清柳婆婆儿子的案子，找出证据，才能永绝后患。”
灵汐突然拉了拉青璃的衣角，小声道：“青璃姐姐，小白说，刚才那个疤脸汉子被抓走的时候，偷偷把一块玉佩扔在了墙角。”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墙角走去。
果然，在墙角的阴影里，躺着一块小小的玉佩，玉佩上，嵌着一块赤色的碎片，正是狐火玉的碎片！
青璃捡起玉佩，指尖摩挲着那块碎片，眸色深沉。
这碎片里的妖气，比之前在疤脸汉子腰间感受到的，要浓郁得多。
看来，这背后的主子，离他们又近了一步。
而就在此时，京兆府的马车里，疤脸汉子被捆得结结实实，他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狐衣坊，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大人交代的事，我可算办成了……”
他的怀里，还藏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玉佩上的赤色碎片，正闪着妖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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