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我掀轿帘,赤脚狂奔,雪渣飞溅。
粪草堆臭得发潮,我纵身扑进去,滚!
腐草、马粪、污水,全往嘴里塞。
“虫!虫钻我肉!”
我嘶吼,指节抠进肩疤,黑血脓水冒,臭气冲得看客倒退。
柳氏掩鼻,眼底却闪得色:再臭一点,再疯一点,正合她意。
我爬起,满身粪汤,冲她咧牙一笑。
忽然一脚踹翻马槽——
“咚!”
浮肿男尸滚出,死鱼眼正对她。
哑马夫,半月前“暴毙”。
我扑上去,指甲撕开他肚子,漆黑胃囊淌出,仵作银针一挑——迷心散,与我当年同毒。
再掰他指,调香银匙嵌甲缝,柄刻“柳”。
四周哗然,目光箭雨射向柳氏。
她脸色比粪还绿,嘴唇抖得步摇乱响。
我抬手,粪水顺着指尖滴,砸在她鞋面,溅起小黑洞。
“娘——”我哑声笑,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听见,“下毒送虫,双管齐下,累不累?”
一步,逼近。
“下次换点新花样。”
我转身,臭衣猎猎,像一面脏旗。
婚约,保住了;
柳氏,洗净脖子等着——
我一身粪水还没干透,柳氏的阴谋接踵而来——
“新娘服在此,明日试穿,莫误吉时。”
锦盒落地,红袍翻飞,金线晃得我眯眼。
袖口“昭”字像毒蛇牙,里层却泛着可疑的腥白。
我指尖一抹,黏腻,闻一下——
春药混着精斑,熟悉的栽赃味。
她笑得温婉:“宗妇们都在,给你撑场面。”
撑场面?是等着扒我皮!
夜过,我把袍子浸入井水,
金线缩,药渍晕,袖口隐隐浮出“奠”字——我娘死时,他们就是这么绣的!
我赤足冲入院心,双臂一展,将湿衣套上身。
“来呀——看新娘!”
我狂奔,衣摆吸饱水,越来越沉。
雨点砸在金丝上,“奠”字彻底显形,黑得渗血。
里层药渍被雨一冲,顺着裙裾淌,漂出第二行字——
“砚”!柳氏庶弟的名,歪歪扭扭,像马夫临死挣扎的手。
宗妇们哗然,纷纷以袖掩鼻,却舍不得移眼。
一件嫁衣,两重笔迹,当众现形。
我站定,双手猛地撕裂前襟,露出肩头旧疤,黑血混雨水滚。
“看清楚了——”我指疤,又指衣,“私通?还是栽赃!”
柳氏扑来抢衣,我反手一扬,湿袍啪地抽在她脸上。
我逼近,声音混着雨,砸进她耳里——
“再动我,下次绣的就是你名字,用你自己的血。”

她后退,绣鞋踩进水洼,溅起一片猩红。
我转身,把破衣丢在她脚背,像扔一条死蛇。
雨幕里,宗妇们的窃笑此起彼伏。
我抬手抹脸,雨水冲掉粪味,也冲掉“淫乱”二字。
婚约,稳了。
雨停,夜浓。我浑身湿透回府,门口白幡翻飞——祠堂竟亮如白昼。柳氏跪在中央,青烟绕梁,嘴里念念有词:“愿代昭儿受孽火焚身。”好一出慈母舍身。我冷笑,鞋底一拧,雨水混血,悄无声息潜回偏院。
桌底抽出母亲牌位,底座暗格开启——六岁那年藏的磷粉,仍在。纸包轻摇,沙沙像鬼低语。我攥紧它,翻窗潜入祠堂。
供案上,新香一排,指粗如儿臂。我捏开最前端那束,磷粉沿香芯灌到底,捻实,再放回——动作干脆,一气呵成。
次日,净魂礼。
铜鼎前,族老围立,皇帝遣使监场。柳氏素衣,手捧高香,一脸悲天悯人:“先夫人在上,愿代昭儿受过。”火折子凑近,香头“嗤”地燃。
青烟笔直升起,陡然旋成小龙卷。
香灰无风自抖,凝成四字悬在半空——
灯 灭 参 换
族老哗然:“是先夫人临终密语!”
“那夜产房灯灭,参汤被换!”
柳氏脸色瞬间惨白,转身欲扑向香鼎。我抢先一脚踹翻案几,铜炉倒地,香灰四散,证据漫天飞舞。
“夫人急着灭灰,是心虚?”我声音不高,却压住嘈杂声。
她哆嗦指我:“妖术!她施妖术!”
我抬手,露出腕上旧疤:“妖术?夫人忘了,六岁的我,也差点喝了你那碗‘好参汤’。”
族老面面相觑,目光如刀,刷地刺向柳氏。
主母印信被当场摘下,哐当掷地,玉角崩裂。
我俯身拾起碎玉,攥在掌心,血沿指缝滴落。
“下一次,轮到你被供在坛上了,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