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温情,让我更深地仰赖他,然后不可自拔。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唤回了我的思绪。
莫离抬手,沾了沾我眼角的泪,说:「姜晚宁,你做这般情态,也是你娘教你的吗?」
他眼里的轻视一闪而过。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有些陌生。
手里的海棠花枝纹暖炉,好像一下不暖了。
只剩下,铜壁上丝丝入扣的凉意,从指尖浸透全身。
我今日来,其实是想告诉他,舅舅回京了,想要带我走。
可一见面,便没忍住,纠缠了这许久。
我知道莫离对外人凉薄,却没想到,我们相伴十年,他的温情也抽离得如此之快。
我还存着一丝侥幸时,他的心里早已把我剔除干净,腾了地方给新人。
也许,莫离对我的好,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仁义牌坊,成全他读的那些圣贤道理。
一旦我越雷池一步,他便会将那些温情全部抽离。
世人谩骂折辱我,提起他时,只会赞一句高义。
这时,我才明白,再皎洁的山间月也有阴影,再光风霁月的君子,心底也会鄙夷我这样的人。
三日前,舅舅说要带我离开莫家时,我还没有下定决心。
可莫离眼里的凉薄,刺醒了我。
我想,是时候该离开这个,从来不曾接纳我的地方了。
曾经,莫离给了我一个家。
现在,我没有家了。
脸上的泪被风吹干了,撕扯得皮肉生疼。
他不再看我,似乎被磨尽了耐性。
我垂下头,想要藏住眼底的疼痛。
我想,他是唯一对我好过的人,应该好好告别的。
但每一个字都如鲠在喉。
「我要走了,一个月之后......跟舅舅离开京城......」
我以为他至少会惊讶,但周遭安静得吓人。
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我的话被吹散在空中。
像小兽的呜咽。
「姑娘,有人从角门递信进来。」
紫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待看清我脸上的狼藉,紫蝶诧异了一瞬。
然后心疼地帮我清理弄花的妆面,越擦越狼狈。
面皮上泛起火辣辣的疼。
我止住她的动作,从她手里接过来信笺。
只见信笺上写着:「晚宁,北雁州的新宅已置办妥当,待京中事了,便可动身。」
北雁州,是北地城池,舅舅要带我去的地方。
手里的信笺,忽然有些烫手。
我攥着它,木然地往回走。
紫蝶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为大公子缝制的护膝,可要送过去?」
我没答话,她劝道:「大公子素来爱护您,他若是知道,您为了这副护膝日夜赶工,一定会心疼的,再大的气性也就平了。」
她以为我和莫离,只是闹了别扭。
我不言不语,默默地开始收拾行囊。
除了我自己带来的东西,其余的都留在了这里。
莫离为我置办的新衣,还有每次出门,带回的那些稀奇玩意儿,我一件都没拿。
从前,他待我好,这些物什有他的影子,我便格外爱重。